乌罗有时候简直怀疑小酷哥的脑袋上装着制陶雷达。
小酷哥非常喜欢这个新烧出来的陶器,因为它是一种较为干净的颜色,釉彩平添许多颗粒,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
不过这一批陶器都得交给乌罗统一带走。
其实压根不需要一百个陶器,乌罗看着新陶的质量,估计着四五十多个就能够弥补自己的损失了,七十个就能补上之前的代购费,而一百来个加上精磨后的弓箭,基本上能稳赚一小笔钱。
小酷哥看着乌罗将所有的陶器装进自己的箱子里,几乎悲痛欲绝,就差凄惨地哀鸣一声“不——把它还给我!”
不过小酷哥还是泪眼汪汪地看着乌罗,试图让这位铁石心肠的巫者心软,经历过之前的惩罚,他深刻明白了乌不是只会笑,也不是只会施展那些看起来几乎不可能的技术。
乌罗看着他的模样,甚至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可爱,于是又从行李箱里拿出了那个白陶让小酷哥多看了几眼,慢悠悠道“你想留下它吗?”
小酷哥拼命点头。
“要是我把它摔坏了呢?”乌罗将手举起,手指微微拈着陶器的一角,其实这白陶烧出来很有形状,用小拇指勾着都没事。
小酷哥眼睛都瞪圆了,惊恐地看着乌罗,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乌罗一翻手,在小孩子快要吓晕过去的时候,稳稳当当地将白陶接在手里,轻描淡写地说道“你跟蚩把辰的纸弄坏了,没有想过他心里是什么感觉吗?”
“是他先说的。”小酷哥不服气道,眼睛还跟着乌罗的手一直转悠,“我们又不是要弄坏他的纸。”
乌罗点点头,他说“是啊,有道理。”
还没等小酷哥美滋滋地笑起来,他就看着那个白陶“啪”地掉在地上,碎成了四瓣,巫轻飘飘地说道“没勾住,滑了一下。”
小酷哥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眼眶里立刻浮现出了泪水“烧,烧了好几个天!”
“其他陶也烧了好几天。”
“可它是白的!”小酷哥反驳道。
乌罗看着他,微微眯了眯眼,神情看上去从容又和善,却比任何时候都让人害怕,他轻拍了下小酷哥的肩膀,柔声道“我不是故意的啊。”
小酷哥吓呆了。
巫者抬头看向不远处旁观的蚩,笑眯眯地招了招手。
抱着网的蚩下意识松开手里的渔网,脸色如土。
乌罗拍拍自己的腿,慢腾腾站起身来,道“这个陶坏了,你重新拿去做吧,下个陶应该会更好。”烧坏掉的陶器可以捣碎再加入陶泥里,这种叫做熟料,熟料可以增加陶器的质量,是他们烧陶时总结出来的经验。
巫者走得干脆利落,只留下两个被吓傻的孩子欲哭无泪。
蚩做了好几天噩梦,梦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巫亲切而和善的微笑。
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人类最大的恐惧并不是已发生的事,而是未知。
因为打架跟被惩罚而互相置气的三个少年不知怎么的关系又再好了起来,首领看着他们三个在空地上乱跑,怪稀罕地跟乌罗说道“今天就好了,昨天还,谁都不理谁呢。”
“小孩子嘛。”乌罗平静地说道,半句没提自己给小酷哥造成的心理阴影,而是正在比划手里的弓箭,在思考要不要做个盾牌出来,或者做点藤甲之类的东西。
盾牌不适合,他们毕竟不是打仗,藤甲说不准还行,这年头没什么人能想到火攻。
可那样的工程又太浩大了。
首领忍不住笑起来,蚩跟小酷哥都快要加入狩猎队了,今年的春天他们就要跟着队伍一起去找另一个部落交配,对巫来讲,他们竟然还只是孩子。
“好事。”
不过他们不闹脾气,当然是好事,就像男人之间偶尔会有摩擦,这是决不允许维持太久的。
开春不像是深冬那么寸步难行,不过风吹过来,能冷到骨头里去,之前藏匿起来的食物还没吃完,首领干脆推迟了出去采集的时间,整个部落以烧陶为主。而狩猎队则依旧照常,他们出去练习新武器跟陷阱,准备多抓点肉回来。
这是首领默许的,毕竟没有盐之后,他们需要大量的肉来支撑体力。
部落里断盐的时间并不长,大家对食物的味道变淡这件事颇有些微词,不过大多都很乖,问过没有盐之后就变得非常老实。倒是首领有些焦虑,她知道盐很重要,在一开始还没办法交易的时候,她尚能把泥土吃下去,现在经历过了一整个有精盐吃的冬天,她再吃泥土,就觉得难以下咽了。
包括寡淡的汤汤水水跟油腻的肉,总觉得吃起来不是那样的滋味。
如果是以前的话,首领不会乱动别的心思,可是现在他们同样有弓箭,还有长矛跟石头,说不准能占据那个人的地方。还有出去交配的事,她不打算把自己的人换出去,想用食物换十个男人回来填补。
“我想换,十个男人。”首领忽然说道,她手里还揉捏着一团泥巴,若有所思,“要很多,很多食物。”
分流的部落通常很难离开较远的地方,如首领这样迁徙过来的,要不是正好住在阎的附近,与他互不干扰,说不准狩猎队也会撞到其他部落,导致流血伤亡。原始时代只有两个可能,要么大家住得较近,狩猎时争夺资源,产生矛盾,在必要时进行冲突灭掉其中一个;要么大家住得较远,得走上好几个天黑天亮,那就暂时不会有任何冲突,直到人口增多,他们狩猎的范围也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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