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皂隶上前扭住方大林,拿着木枷就要往方大林头上套。方大林见势不妙,拔腿就往门外跑。他刚跑出杂货店,众皂隶就已赶来将他扭住,方大林跺脚嚷道:“你们凭什么拿我?”王九思用扇柄抵住方大林的喉管,恶狠狠说道:“爷专门治你这种犟驴子,等进了大牢你就老实了。”
方老汉冲过来,一把推开王九思:“你们凭什么拿人?”王九思道:“凭什么?我想拿谁就拿谁。“方老汉“呸”的一口,把一口唾沫淬在王九思脸上。王九思恼羞成怒,一脚踹向方老汉的小腹,方老汉飞出倒下。方大林奔过去,看见爹已经口吐鲜血,不省人事,不禁悲痛欲绝:“妖道,俺跟你拼了!”说着冲向王九思。王九思接过众皂递过来的手绢擦掉痰迹,喊道:“打,往死里打。”七八条水火棍乱下,方大林滚向了胡同口,皮开肉绽,一身血迹。等王九思一挥手,众皂隶停止了殴打,他走过去看时,方大林已是奄奄一息,周身痉挛。一个围观者尖叫一声:“出人命了!”刹那间,胡同口便被围观者堵得水泄不通。
第五章 妖道横行(2)
玉娘在孙大妈家窗后看见自己的父亲和哥哥被打,疯狂地要冲出去,被孙大妈死死拉住。她哭喊着:“你放开我,你放开我!”孙大妈在后面小声劝道:“姑娘,你千万不能出去,你一个小女子,出去又能帮上什么忙?”等到玉娘终于挣脱孙大妈,冲了出去,扑向浑身是血的哥哥,将打手挡开时,发现哥哥已经死亡。她再跑向父亲,发现父亲也已断气。玉娘回头怒视着王九思,却见王九思色迷迷地看着她:“哎呀!果真是个大美人,仙女哪有她漂亮。来,美人,跟本大真人走吧!神仙一样的日子,正等着你呢。”玉娘霎时心神俱碎,一头向王九思撞去,紧紧咬住王九思的手,王九思大叫:“唉哟!这娘们的牙还真够厉害的,你是属狗的啊?你们还愣着干吗?还不快给我打啊。”众皂隶举起水火棍欲打,但此时群情激奋,根本不容他们出手。孙大妈已将玉娘护住,众人将王九思重重围住。
坐在轿里闭目养神的张居正忽然感到轿子停了下来,便撩开轿帘问轿前护卫班头李可:“出了什么事?”李可见前面人山人海,也在狐疑,正答了一句:“大人,小的这就去驱散他们。”还未待挪步,就见人群潮水般向大轿这边涌来,一位年轻的美人儿在两位年轻人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直欲穿过仪仗护卫奔大轿而来。他急忙一声令下,几十名戎衣侍卫一起拔刀把大轿团团护住,张居正走出轿门制止了他们:“李可,不可胡来!”
玉娘等三人走近轿门一起跪下,跪在中间的玉娘泪流满面,喊道:“大人,请给小民做主。”
张居正走下轿来,问:“姑娘有何冤屈,可有诉状?”玉娘痛哭道:“我爹爹和哥哥被他们打死了!”旁边跪着的孙大妈也帮腔道:“她的爹爹和哥哥被王真人打死了。”张居正向前面看去,只见人群已朝两边散开,胡同口的地面上躺着两个血肉模糊的人。王九思在众皂隶的簇拥下,也盛气凌人地站在那里。
张居正看到前面王九思的那副样子,一股怒气便腾腾不已。此刻,巡城御史王篆听说出了事儿,特地率兵从远处跑来,却未料到次辅张居正在此。张居正看见他便说:“王篆,你来得正好。这里出了人命,你这巡城御史,正该严惩凶手。”王篆将张居正拉到一边,悄声说道:“次辅大人,这事儿您别管了,还是交给卑职来处理。王九思是皇上的太医,深得宠信,您还是别去惹他。”张居正道:“你是说,让张某我眼睁睁地看着那妖道在光天化日之下,草菅人命,而一走了之?”王篆道:“次辅大人,我这是考虑您的安危,您还是登轿走吧。”
被护卫隔着的玉娘看到偌大一个官出现,怎能放过为父兄伸冤的机会,跪在地上哀求:“大人,您得替小民伸冤啊!”围观的市民百姓也都跪下来,高呼:“请为小民伸冤。”张居正一跺脚,拨开护卫朝王九思走去。人群闪开一条路让他通过。王九思早已看到了张居正的一品官服,王篆抢前一步,向王九思介绍:“这是内阁次辅张居正大人。”王九思心下有些慌张,但是仗着是奉“钦命”来的,也便恶人先告状地说:“阁老大人,您看看,这些刁民违抗钦命是想造反。”张居正阴沉着脸问他:“这两个人是你打死的?”王九思道:“他们抗拒钦命。”张居正明知故问:“什么钦命?”王九思指着侍从手上提着的“钦命炼丹”的灯笼,答:“本真人奉钦命炼丹,要征召童男童女。他们父子违抗钦命,把女儿藏了起来。本真人亲自登门讨人,他们不但不交人,反而羞辱本真人,你说这该不该死?”张居正斥道:“我看该死的是你!光天化日之下,你随意草菅人命,还竟然说百姓该死?王篆,把这妖道给我拿下!”
王九思跳开一步:“你敢!”
迟疑着的王篆见张居正眼光扫过来,连忙锐声下令:“上!”巡城兵士一拥而上。王九思慌张地吩咐:“众皂隶操家伙。谁敢动手,格杀勿论。”
皂隶与巡城兵士刀枪对峙。
张居正缓步上前,伸手拨了拨一名皂隶手上的水火棍,问:“哪个衙门的?”皂隶腿一软,答:“回大人,小的在应天府当差。”张居正道:“应天府三品衙门也不算小,你也算见过世面,认得我身上的官服吗?”皂隶点头不迭:“小的认得,是一品仙鹤官服。”张居正道:“那你再回头看看,你身后这位王真人穿的是几品官服?”皂隶道:“回大人,王真人穿的不是官服。”张居正说:“他既然没有官袍加身,你们为何还要听他的?”众皂隶正不知所措,张居正突然对着皂隶们大声喝道:“你们都给我放下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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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妖道横行(3)
众皂隶纷纷放下手中的兵器。巡城兵士们一拥而上,把王九思五花大绑,押了下去。
张居正转身走向玉娘,她被孙大妈搀扶着,怔怔地望着他,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张居正道:“王篆,这姑娘你也带回衙门,好好待她,另外让人把她哥和她父亲的尸体收了,找个地方给予厚葬。”说完,张居正再次看了一眼玉娘,转身朝轿子走去。
奉张居正的命令,王篆将王九思押到了刑部大牢。张居正的意思是“妖道可恶,滥杀无辜,必须问成死罪”,但王九思在大牢里又喊又闹,说要将张居正和王篆一起告到皇上那儿,让王篆颇有些担心。他委婉地对张居正表示,王九思是皇上钦定的太医,要杀要拿得皇上说了才算,但张居正回答他说:“这个你不用操心,我今夜就起草奏本,向皇上奏明此事。”
没有了王九思的药丸,朱载垕的日子果然很不好受,不仅身上有气无力,而且茶饭不思,胸口像压了一块石头。当他听说王九思被张居正抓了,今天没有药丸吃时,不禁十分愕然。孟冲说:“一大早,张居正就亲自到皇极殿门外,给万岁爷递了一个奏章。”而奏章的内容竟是:“仰惟吾皇陛下,臣张居正诚惶诚恐伏奏:昨日臣散班回邸,路经东二胡同口,见得王九思打着钦命炼丹旗号,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草菅人命,杂货铺店主方立德、方大林父子毙命于皂隶之乱棍下。臣恳请皇上严惩凶手,处死妖道,还公正与庶民。”朱载垕不禁气急败坏:“这个张居正,处处与朕作对。”孟冲亦在旁边煽风点火:“可不是吗?他明知道那王九思是万岁爷的太医,他更明白万岁爷每日必须服用他的丹药,可他还是不顾皇上的安危,愣是指使王篆将他拘押起来,他这胆子,现在是越来越大了。”他即刻命孟冲宣高拱平台相见。
慈宁宫经舍南墙下的红木佛龛上,供着一尊鎏金观音菩萨铜像。铜像前的宣德炉里燃着檀香,青烟袅袅,香气氤氲。李贵妃坐在正对着观音铜像的几案后头,用小楷朱砂笔一丝不苟地抄录《心经》。写完最后一个字,她站起来双手合十,向观音菩萨顶礼膜拜。侍女进来禀告:“启禀娘娘,冯公公请求见您。”
冯保带来一个惊人的消息:“给皇上炼丹药的那个王九思,昨天在东二胡同杀了人,被张居正看见,他当场将那妖道抓了,并送往刑部大牢。”初听到这个消息,李贵妃很是欣然:“这是好事儿啊!免得他再用那些个春药,迷惑皇上。”但冯保说:“可这事儿没那么简单,现如今皇上根本离不开那王九思的药丸,张居正将他抓了,皇上还能饶了他?”想了一下,李贵妃亦颔首道:“你说得对,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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