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些年,虽然贺雁来从不推卸责任,将战败的理由一味推到粮草押运官身上,但千里已经从明煦的叽叽喳喳里了解到了当年战场全貌。
一想到自家哥哥原本骁勇善战能走会跳,就因为党派之争废了双腿,被人从死人堆里拖出来,从此垮了身子,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
贺雁来没想到能听到这么个结果,不由得好笑,见千里表情不对,忙换了个话题:“而你继位不到三年,就得云荣国邀请,说明兰罗已经彻底进入了其他国家国主的眼睛里,不再是无名小卒。千里做得还不够好吗?”
虽然知道对方是在哄自己,但千里还是被心上人的偏袒取悦了。漂亮的绿眼睛弯起来,冲贺雁来露出一个软乎乎的笑容:“雁来哥哥觉得好,那我做得就好。”
贺雁来不赞同地纠正,语气还是温温和和的:“是你做得好,我才会觉得好。”
不愿与爱人争论,千里羞涩一笑,把轿帘放下,再不提这话题。
嫣然别吉成人礼在即,京城脚下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原是老大汗爱女心切,特许减俸三日,全国同乐。百姓们得了甜头,心里自然高兴,记得的也是嫣然的好,老大汗这是在为女儿攒声望呢。
千里偷偷记在心里。认真的小模样被贺雁来看去,更觉可爱,不由得开口调笑:“又偷师呢?”
被发现了千里也不生气,眼睛亮晶晶的,欢欣雀跃地“嗯”了一声。
贺雁来没忍住又吻了吻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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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入城门,大老远就见前方聚集着众多衣着考究的人。为首的那个一身玄青长袍,头发花白,长长的胡子一直蓄到胸前,浓眉大眼,目露精光,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精悍的气息。他身边一左一右各站着一名年轻男子,左边那个看着年长稳重些,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手捏一柄折扇;右边那个丝毫不掩饰脸上的野心,身材魁梧而壮硕。
明煦最怕这种看上去强悍的人,远远的就开始打怵,让抱剑走在他前面,自己靠近软轿,跟里面的人咬耳朵:“大汗,合敦,那些是什么人啊,看着”
他咽了咽口水,把“都不像好惹的”这种粗话咽了回去。
轿帘被人从里轻轻撩开一条小缝,贺雁来随着明煦手指的方向投去一眼,眉尖一挑,似是意料之外一般。
“无妨,你躲在后面就行。”贺雁来淡淡安慰明煦一句,“我猜,那应该就是云荣王和他的两个儿子。”
来前有人给千里简单分析了一下云荣国的政局局势,好不至于贻笑大方,贺雁来也跟着听了些,算略有些了解。
云荣王后代寥落,只有两个年纪相仿的儿子,分为二母所生。
大儿子名为玉成,是个笑里藏刀的主儿,嫣然别吉就是他一母所出的亲妹妹;二儿子名为子牧,野心勃勃,对王位势在必得,对玉成很是不满。
此次老国王大举为嫣然庆生,算是玉成落了上乘,子牧应当很是不屑。
贺雁来没再多看,轻轻放下来了轿帘,又去观察千里的脸。
年轻的王来时还一身劲装,可在刚才却已经换上了下人特意送上来的玄色暗纹礼服,绣花很是精致,衬得整个人看着都沉稳了不少。此时他正嘴里叼着一块发带,正努力把松散了的长发重新绑成高高的发束。
感受到贺雁来的目光,千里疑惑地抬起眼。那双翡翠般亮眼的眸子自下而上地望过来,带着刚刚迈入成年的懵懂和未彻底摆脱的稚气,浓郁地看着自己,只一眼就让贺雁来乱了呼吸。
“雁来哥哥?”久久没听人说话,千里把发带取下来,唤了一声。
贺雁来这才回神,长长舒出一口气,勉强保持平静,伸手温柔地接过那条发带,为千里扎了一个好看简单的发髻。
他又从侍从呈上来的首饰匣里挑出一顶庄重不失威严的发冠,为千里戴好,略略拉开些距离,确认把人收拾精神了,才满意地一点头:“无事,是想提醒你,云荣王携两名王子,正在城门口等着接待你。”
本以为,这是他登基以来第一次走访他国参加宴会,怎么说也会紧张些;结果千里十分淡然地点点头,调整了一番状态,一甩长袖理好衣褶,端坐着点头:“我准备好啦!”
那点儿成熟随着尾音俏皮的上扬又散了个干净。
贺雁来微怔,很快回过神来,欣慰地勾起嘴角,毫不遮掩眼神中的欣赏。
千里的成长速度,似乎比他想的要快多了。
若不是千里的表情严肃,衣服整洁,贺雁来甚至都想重新把人揉皱,拉到怀里爱抚。
这样不好,哪还有剖开心迹之前的半点矜持。
想到这,贺雁来甚至开始庆幸,幸好千里也心悦自己,幸好小狼勇敢地捅破了窗户纸。
不然,就这朝夕相处间蓬勃的爱意,贺雁来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保持克制到最后一刻,那肯定要把人吓跑了。
幸好,幸好。
千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坐了没多久就开始乱动,非要给贺雁来也重新束发。贺雁来由着他去,只是嘱咐他动作快点。
所以,当轿子在云荣王一行前停下时,贺雁来甚至刚巧来得及将千里漏下的一缕头发编回去。
轿子落下,二人对视一眼,皆收回了眼中的轻松愉悦。
云荣王紧盯着轿帘,不动声色道:“哈哈哈!千里小侄!好久不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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