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人来到面前,笑道:“阿谧做了娘亲,脾气倒比从前更大了。”
原本还在细细辨认样貌的贺宁听见这话,顿时怔在原地,眼泪扑簌簌地落下,她哽咽道:“堂兄……”
阿鸾惊讶地看向道人,原来他就是曾替阿娘解困的堂舅父,耶娘曾说他在外云游,竟然做了道人,而且还在巍州!
林济琅见她二人相对饮泣,劝道:“亲家和新婿一旁看着还不知缘由呢,咱们进了屋子慢慢说。”
第七十五章得逢机缘
(七十五)得逢机缘
“堂兄如今的道号是什么?说来我们也好称呼。”贺宁还在拭着泪,脸上却已挂上笑。这是贺家在世的唯一与她保有骨肉亲情的人,二十余年未见,如今皆近不惑之年,实在令她心中感慨万千。
“我如今只算半个修道人,你们按俗世亲缘称呼便好。”
贺宁先是向贺宽介绍了熹平,又让子女新婿一一向堂兄见礼,最后迫不及待地问道:“堂兄难道是在孟家打醮,碰巧遇上了玉平?”
林翡不好插话,只好兴奋地冲一旁的阿适抛眼色。
林济琅朗声笑道:“堂兄便是我们要寻的那位技艺精湛的‘铁匠’!”
众人面面相觑,贺宽解释道:“我游历荆州时遇上仙风道骨的冲靖真人,他说与我有缘,便收我为徒。炼丹常炼出些要人命的丸子,我这人惜命,就去琢磨冶炼金银、铸造宝鉴,摸出不少门道。真人见我志不在修炼,便与我说起前朝末年的‘灌钢法’。”
其时的“灌钢法”亦是由道家中人钻研数年所得,只是工艺太过复杂,费工费时,常人难以掌握,又恰逢乱世,未能精进,数十年来世人罕知。
贺宽其时富于春秋,便生出发扬先人技法的心来,潜心研制十数年。
“道人炼的丹丸不是人人求之不得的稀罕物吗?宫中贵人们虽大多信佛,但不乏私下寻求延年益寿之法的,就这么一枚杏子大小的丸子,一口咽下去
……”阿鸾比画着,好奇地问道。
贺宽笑着摇头:“小阿鸾可别碰这些玩意儿,莫说吃进肚里,就是常年炼丹的道人闻得多了也会少寿数。有些可做医药的矿石,经冶炼后反可立时夺人性命。你若想知晓,之后我再同你细说——”
他将话引回正题:“后来,西南匪患不断,真人也已仙逝,我便向北而去。起初我在清平郡的安云山修炼过三四年,一次偶然听到来祈福的冯氏族人说起玉平正是在任的巍州刺史,我便收拾行装再往北行。”
贺宁惊讶地问:“堂兄十年前就在巍州?!为何今日才得相见?”
“我从清平郡启程时是六月,已经两个月没见过雨水,待行至雍州,连日炎热,那大峪河都快见了底。粮食歉收,饿殍遍地,我实不忍见,便在雍州停留了数月,帮着掩埋倒毙的百姓,为他们超度念经。”
林济琅想起堂兄所说的那场罕见的大旱,当时巍州凭借与钦州交界处的白川融水,勉强收了夏粮,百姓并未遭受大难。不过,大旱之后便是大涝——
“那年秋末我看见邸报,说莱阳、雍州数郡河堤被冲毁,想来是八月发生的事。”
“正是。八月连下数场豪雨,江河泛滥、山洪频发,毁了无数的农田屋舍,从旱灾中苟全性命的百姓,有不少丧命于洪涝之中,这一耽搁又到了年末。北境天寒,雍州村民劝我开春暖和些再动身……”
贺宁算了算日子:“呀,夏末巍州就起了疫病!”
贺宽抚额叹气:“我甚至想过,莫非我是那瘟神转世?所到之处又是旱涝又是瘟疫,那一年超度亡灵的经书少则念了千八百遍,心力交瘁。后来听闻玉平回京任职,我也不愿再跋涉,投靠了巍州孟家,重拾冶炼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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