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涛蹲坐在原地,双手抱膝,把头深深埋入双腿间,很久没有说话。
再站起来时,已是满脸泪水。
他把木枝狠狠砸在老仵作脸上,仇恨的盯住他。
老仵作叹了口气,道:“原来你看不见……”
“我看得见。”阿涛冷漠的打断老仵作。
这次反而是老仵作吃了一惊:“你看得见?”
“我看得见,所以不需要你多嘴,你快走吧,我不喜欢你。”说着转身走进树林。
老仵作看向躲在一旁树荫下的麻衣女子,不知所措。
年幼的小阿涛从树林中穿过,来到小溪的下游,将蚯蚓连同麻布袋子一起冲洗。捞出洗好的蚯蚓,愣愣出神。
“要好好吃饭,娘不喜欢挑食的孩子。”他忽然自言自语道。
然后将蚯蚓胡乱塞入口中,闭上眼睛痛苦咀嚼。那股腥生的苦涩令人作呕,他一直无法习惯。满口都是蚯蚓嚼烂的汁水,吃得十分痛苦。
往常他都是拿火烤过再吃,虽然也不好吃,总归还能入腹。
这一次,他明白,一定又会腹疼好几天。
可他还是大口大口的来回咀嚼,将生蚯蚓吞下。
他需要别的痛苦,比如肉体上的痛苦,以此来分散心中的痛苦。
一边吃一边流泪,口中含糊不清的嘟囔着:“我不难过,我不难过,只是因为太难吃了。娘,我没有哭。”
“娘……”
那个整日在泥地里打滚,如同野猪一样的孩子,那个曾经爱哭,如今不肯哭的孩子,又一次,嚎啕大哭起来。
飘浮的麻衣女子仍旧躲在树荫下,看着哭得越来越凶的孩子,终于忍不住想要去拥抱他,迈出脚步,暴露在阳光中。
那只穿着青灰布鞋的脚刚一暴露,就开始激烈又无声的冒着青烟。阿涛看见这一幕,发疯似的冲过来,想要将女子推回树荫下,却穿透她的身体,一头撞在树上。
头破血流。
麻衣女子见阿涛脸上眼泪混着鲜血的狼狈模样,也与他一起,默默哭泣。
四岁的阿涛哽咽着对女子说:“对不起……”
女子流着泪却挤出笑容张口,虽然无声,孩子却读懂了她的意思:
“没关系。”
孩子说:“对不起……我答应过娘不哭的。”
女子依旧张张嘴:“没关系。”
孩子说:“对不起……我一直不敢面对你。我不愿相信娘已经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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