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亦然撑着卧榻站起身,抽出沈玥准备带去见严雎的空白圣旨,在桌上摊开铺平。
“约法三章,我念你写。”萧亦将笔塞进沈玥的手里,挽起袖子磨墨。
“第一条,随时撒气,无需缘由。”
沈玥:“……”
他僵硬地站在桌前,脸红到了耳根上。
“怎么?”萧亦然扭头看着他,“陛下是哪个字不会写,还是对这条有什么意见?”
沈玥哪敢有什么意见,默然地摇摇头。
萧亦然站在沈玥身后,握着他的手蘸了墨汁,另一只手抄起一旁沙盘上的藤条,戳向桌上祥云飞鹤的蚕丝圣旨,言简意赅道:“写。”
沈玥喉咙艰难地滑动了一下,抬起笔默默地在心里对列祖列宗告了声罪,在昭告万方的圣旨之上,缓缓地写下这八个字。
“第二条,情出自愿,不谈亏欠。”
这条总比方才那个合理些,就算写在圣旨之上,也没有“任性撒气”那条那般羞耻,沈玥却犹豫半晌迟迟无法下笔,最终不得已放弃,抬眼看着他,“仲父,我……我若真做到毫不亏欠,便是忘恩负义了。”
“你亏欠我什么?是我身上的异姓王爵位也好,还是你的称呼也罢,无非都是当初的局势使然,要怪罪那就怪罪杜明棠和那班迂腐的老臣,你把账都算自己头上做甚么,你这种万事都怪自己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萧亦然手里的藤条挑开他的衣袖,露出手腕上蜿蜒狰狞的伤疤,和那条细细的穿金坠玉的红绳,“从你用这两条疤,把我从阎王爷那换回来的时候,子煜就已经不欠我什么了。”
沈玥仍执拗着不肯落笔,目光闪躲,侧脸落在烛光下晦暗难明。
萧亦然妥协地后退一步:“世间万事皆有因果,若你我易地而处,没有我自幼对你的救命之恩、少时相伴,子煜会留下一屋子我的字画,会对我有半分旖旎之念,会留我一条命在吗?书不能只看最后一页,饭也不能只吃最后一口,你我之间也割不开过往的情谊只论当下。”
“若你只想要论当下,那好,就算没有过往之事纠葛着,我也比你年长了近十岁,我多照顾你些、疼你、宠你不应当吗?如果你非觉得那是我宠孩子的方式……”
萧亦然撇了砚台,带着炽热的体温贴过来,“哪个对着孩子能如此,当我是禽兽吗?”
沈玥羞红了脸:“可是……”
“没有可是。”萧亦然微微用力,藤条敲在沈玥的手腕上,“写。”
细细的藤条落在细嫩的腕侧,如同针刺般的疼痛迅速在伤疤处鼓起一条红印,这尖锐的痛感令沈玥头皮发麻,鼓足勇气看了他仲父一眼,这才落了笔。
“第三条,情之所至,两不相疑。”
沈玥愣愣地看着他,忽地扔了手中的笔,紧紧地将人搂在怀里,胸膛紧贴着胸膛,心跳依偎着心跳,情之所至,两不相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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