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一想,就觉得掌心火辣辣的痛。
萧亦然不知他想到哪儿去了,只是瞧着神色愈发山雨欲来了,笑了笑:“怎么……?子煜有法子也不肯告诉我?难道还要再与臣做些散药性,动气血的事,才肯吐露天机?”
他用力揽住沈玥的腰,双手扣在他的腰间,稳稳地托住了沈玥正在下坠的人,和那些敏感的心思。
沈玥微微瑟缩了一下,沉默了许久,方才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露出一点爪牙:“朕能有什么好法子?前朝和战事刮扯着,无非是剜肉刮骨之术罢了……朝野上下势必阵痛难当,但朕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如今的大雍九州腐肉都烂到了根里去。”
萧亦然也敛了笑,敏锐地抓住了关键:“陛下要剜谁的肉,刮谁的骨?”
作者有话要说:
君圣则臣忠,上明则下直——白居易《论制科人状》
————————
各位小天使们注意防护,好好休息,爱你们!
第99章杀棋局
梅雨霁,暑风和。
炽热的阳光肆意横行,穿过金龙和玺的内檐彩饰,明晃晃地落进西梢间的暖阁,在贴墙挂起的舆图上反射出一道锋利的金光,汹涌的杀意穷图匕见。
沈玥仿佛凝固在这腾腾的杀气之中,并未作答。
他原是本着坦白的心思来的,一路上不知反反复复地将话嚼了多少遍,可临到阵前,对上了这双眼睛,他心头一震,那滕然而起的杀意如鲠在喉,牢牢地将他预备了许久的言语卡住。
沈玥愈沉默,身上的杀意便愈重。
大殿上的金龙张牙舞爪的盘旋在銮柱之上,呼之欲出,沉寂许久的腾龙锋芒毕露,肆无忌惮地向尘世展露其翻云覆雨之威。
萧亦然似乎对这一场无声的惊涛汹涌毫无察觉,环着他的双手依旧稳稳地按在沈玥的后背上。
仿佛按住了金龙唯一致命的逆鳞。
沈玥借着这双手的力气,悄无声息地在心里推开了一扇门。
他尝试着放下心底的戒备和忐忑,亲手将自己预备已久的筹码,从身后的黑暗里摸出来,一个接一个地摊开在盛夏的阳光下。
“黎融表兄出兵前,派人从朕这里要走了铁马冰河那位谢大当家的,说是要以此人为引,围点打援,掣肘谢家军。
且不说黎融表兄这个纸上谈兵的花架子,知不知道这‘围点打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就说他将这漂亮话说得冠冕弹簧,甚至还搬出了太后作保,摆出一副没有谢嘉澍随行,就绝不出兵的架势,此事就决然没有明面上瞧着的那么简单。”
谢嘉澍自琼华宴当日血洗姜家后,孤身滞留中州,送出妻女,遭中州学子激愤围攻。
而今的铁马冰河十八路分舵群龙无首,水淹中州之计又被琅琊黎氏横插一脚,谢氏子女救父不成自身难保,一代枭雄至此虎落平阳,再无声息。
虽说当初是萧亦然亲手将谢嘉澍从地方分舵带回中州为质,可眼下风云突变,谢嘉澍这枚质子也失了效力,他对放出此人北上倒也并没什么意见,便点头允准了黎融带走谢嘉澍。
“朕掌过几年家务事,也算是了解黎融表兄,此人与此人与严家那位大公子性子相仿,恃才傲物,瞧着芝兰玉树,实则最是首鼠两端,疑心甚重。
此番北上,明眼人都清楚他的斤两,也知道这是黎氏为了开脱谋逆罪名之举,朕又在恩师的葬礼上吓了他一下,黎融表兄定会认为此战败少胜多,绝不会豁出去自己,真刀真枪的与谢家对上。”
沈玥缓缓将自己的筹码摸出来,摊开在桌面上:“所以朕猜测,琅琊府军一过陵峡口,在丘川郡城门前,他便会设宴邀请驻守在此的铁马冰河分舵主入营和谈。
他费尽心机向朕要来的谢嘉澍,也并非是掣肘谢家军所用。而是要在两军和谈之时,作为与河北共谋的一份大礼。”
河北州,丘川郡。
黎融率军抵达丘川郡百里之内,便开始安营扎寨,起锅烧灶,再无寸进之意。
此时,帐外的守卫相互龃龉,气氛紧张,帐内却一团和气。
虽行军阵前没有佳人酒乐相伴,但觥筹交错间,隐约可听得到朗朗笑声刺破暑气。
黎融长袖善舞,一袭白衫坐在上首。
这位黎氏家主谈吐温润从容,给足了眼前这几位分舵主颜面:“今日阵前相见,实属形势所迫,萧三步步紧逼,我等南下不成,不得才已开拔北上。临行前,姑母特意叮嘱我,切莫因此等宵小,伤了我们两家多年合作的和气。
说什么讨伐河北叛逆,那都是应付萧三与陛下的,若是我们两家能联手,一同打进茶盐城,拿下袁钊,那萧三还有什么猖狂的本钱!”
“这是。”
曾驻守过琅琊分舵的孙舵主,第一个拍着桌子怒道:“当年四大家辉煌之时,这九州上下谁人不得看你我的眼色行事,若非那萧三欺人太甚,一枪挑了我等的活路,我等何至于龟缩于此!”
“我等下运粮草,上送国贡,这些年为着大雍九州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九州山高水远的苦寒之地,朝廷官兵都不管的地方,哪里没有我铁马冰河的影子?”
座下的分舵主连声附和:“如今他萧三的沧云关没有后顾之忧了,小皇帝的翅膀也硬了,打着清除世家的名号,闹完清田闹文喧,劫我们的车道,逼我们落草为寇,实在是寒了我等的忠君之心!”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 www.baqu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