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哪个分支谁的派系,诸方要安插人手培植势力的压力都尽数转到了小皇帝这里。御书房的桌案上,增补官员的谏帖几乎要摞城了小山。
杜明棠不止一次明里暗里的提点沈玥,官员增补应早做定夺,若拖到琼华夜宴,九州来朝,连各州督抚怕是都要来插上一脚。
沈玥亦很能沉得住气,任它八面来风,自岿然不动,静观朝会之上吵成了一锅乱粥,谁要逼问到他眼前,便端出过去四年纨绔子的修行,折扇一摇,满面春风化干戈。
一时间谁也摸不着头脑,更没有哪一派能在这场乱斗之中脱颖而出,拔得头筹。
随着三年一度的琼华夜宴,大街小巷张灯结彩,中州城的年味儿愈发浓厚。
外头的热闹向来与武扬王府扯不上什么干系,萧亦然闭门不出,难得如此配合老姜头的医药,此次伤重毒发凶险,他也不得不暂且放弃这一身武艺,安稳养伤。
这日服过药后行针拔毒,半寐半醒间,只听见外间一阵嘈杂。
似乎有人持了帕子给他擦汗,那双手灵巧又仔细,在他被扎的似个刺猬的背上连一根针都没碰着。
萧亦然隐隐察觉到不对,强撑着睁开双眼,倏地一把攥住了那人的手腕。
“别动。”对方似乎顾忌着他身上的穴位扎满了银针,任由他扣住了自己的脉门。僵持了一会儿,见他没再有动作,方才轻轻拿开手,拔掉他身上的的银针。
萧亦然方才这一动,疼得他五脏六腑都险些移了位。
他紧紧咬着牙关,生生咽下了喉头的腥甜,没有溢出半分呻|吟。好在背上那些封锁经脉的银针被轻轻拿掉,经脉内有温热渐渐流动,渐渐舒缓了周身锋利的剧痛。
萧亦然难得不那么嫌恶鼻尖萦绕的这股子清冷的松香,一动不动地趴在榻上,任由那人细细地擦了他的背,罩上外袍,拢进厚重的毛毯里裹好。
他这才缓缓地转过身,闷声问:“陛下在这里做什么?”
沈玥规规矩矩地坐在床边。
他今日穿了一身素净的湖蓝长袍,雪白的衣襟上绣着青竹,双手无意识地搓着那一方可怜的丝帕。
“朕忧心仲父的伤情,前几日政务繁忙脱不开身,今儿才刚得了空,就来了。”
“姜叔的针灸一贯阵仗大了些,臣无碍,不劳陛下挂怀。”
萧亦然拢着毛毯坐起来,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沈玥看过来的眼神有些躲闪。小时候沈玥因政见不合揪了太傅的胡子,又怕受到训诫慌不择路地躲到他这里就是这副神情。
以这崽子如今的城府,若非做了什么特别亏心的事,定不至于如此。
萧亦然心里生出些不详的预感,掀开身上的毛毯要下床。
沈玥立时有些慌乱地压住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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