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知道那个夜里瑜珠在做什么,会在想他吗?大抵是不会的,只求她,千万别是在同那个与周明觉有几分相像的面首调情就好。
他情愿那人是周明觉,也不要是一个什么都不配的面首。
那样会叫他觉得自己很难堪,觉得自己难得真心实意的情感,都成了一场笑话。
他直到翌日清晨才被爹娘他们放出门,迎着朝阳的步伐想尽力迈得轻盈,却无奈越来越沉重。
爹娘要他留在家中,一道用个早膳,他却只想去找瑜珠,求她收留自己一顿。
他已经知道,那兴许就是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所以他贪得无厌,在吃了一顿饭之后,还想要一件衣裳。
如若不能穿上,他想,那烧给自己也是可以的。
不知道人在地底下,能不能真的收到阳间烧来的东西,他还有很多想要的,可是都说给瑜珠,他觉得她马上就该起疑心了。
就叫她这样与他保持着距离,其实也挺好的,那样,得知他死讯的时候,她也不至于为他哭得太凄惨。
瑜珠。
他在铺子前回头的最后一眼,看见她怀里抱的还是刚为自己算过价钱的算盘。
她还不知道,那笔钱,他大抵是再也不能付给她了。
就再吃一次白食吧,他回头,走的坦荡。
—
被拽回思绪的时候,正是换班后的狱卒鬼鬼祟祟过来,扔给他一把刀片的时候。
皇帝要将他午时斩首,他才不要。自我了断都比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砍下头颅来的体面。
他掐着手指头,算自己今年已经二十五了,而瑜珠恰二十二,他早投胎这几年,不知道下辈子,能不能也早点碰见她。
至少得比周明觉早吧?
他望着外边的天色,暗自瞎想。
手中的刀片越陷越深,渐渐的,血肉模糊成一片。
他的盛夏,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提前过去了。!
95
周渡醒来的时候,头顶仍旧一片昏暗。
他不知道自己如今是在哪里,他只记得,他闭眼前,把所有一切都跟瑜珠还有孩子们交代仔细了,他应当是没有什么遗憾了。
可他好像还没死透,他还能察觉到自己轻微有些沉重的呼吸声。
他握了握拳头,手心也还是有温热有力的。
只是头晕。
他闭目,回想自己闭眼前的种种,确认自己如今还活着,那瑜珠呢?孩子们呢?他们是还舍不得他死,又为他请了宫中的太医来续命吗?
他头疼的厉害。
想叫人过来,握紧了力气去摇床前的铃铛,却发现,床前根本已经没有铃铛。
怎么回事?
他脑海有一霎的空白,眼睛陡然睁开,敏锐地去观察周遭。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要看清什么却都难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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