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渐渐靠近,姚蓁神态自若,待秦颂走到身旁,才淡声道:“方才说了一些字眼,我没有听清,及我凑近听,他已咳着血晕过去了。”
秦颂打量着宋濯,见他的确气息奄奄,低声咒骂一句,又要抬起冰水将他泼醒。
姚蓁下意识地要制止。
她咬着牙生生止住。
方才那暗卫及时提醒道:“公子,此人本就奄奄一息,许是太过虚弱,损伤了喉咙才难以回答,不若为他稍作医治,待几日之后,他的伤势好了一些,再将公主请来套他的话。”
这暗卫虽为宋濯说话,却是宋韫派遣来得人,他说的话,秦颂不得不信服。犹豫一瞬,他不大甘愿的瞪了宋濯一眼:“你去安排。”
暗卫应是。
秦颂大步离去。
未几,婢子传唤来,给姚蓁蒙上眼,待着她沿另一条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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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时日的相处后,姚蓁看出,如今秦颂虽然为世家做着事,但似乎同世家中人并不亲近,反而像是颇有罅隙的模样。
世家大族之间,一向有注重血统这一不成条的规矩。姚蓁稍微一想,便想通了缘由。——秦颂作为名门典范宋氏的外室子,若是寻常时日,必当是入不了门户的。只因宋濯同世家并非一心,宋氏无其他人可用,只得勉强拔擢他。
虽如此,想来极其看重血脉纯净的世家亦不会完全将他完全接纳,背地里不知生出多少龃龉。
他们之间龃龉的缘由,姚蓁不欲深究,她只看到,秦颂与世家有罅隙这一条。
而这一条,稍作利用,未必不能使得秦颂与世家之间龃龉越发深刻,令他们离心反目。
这自然并非易事。
故而,自水牢回来之后,姚蓁悄然将心中逐渐成型的计划付诸实践。
当秦颂又一次在她面前哼着曲调时,姚蓁静默地听了一阵,忽然柔声问:“这是当年,你哼唱给我听的那曲调吗?”
她眼眸亮闪闪的,希冀地看着秦颂。
秦颂怔了一瞬,抿抿唇,目光闪烁,低低地应了一声。
姚蓁轻轻“喔”了一声。
秦颂却因她轻飘飘的一句话,目光变得虚渺起来,思绪飘远,想到了他们当年的遇见。
那时的姚蓁,多么天真啊。
穿着素净的衣着,自以为将身份掩盖的严严实实,怯懦地同他说着话。岂止她光是凭着一张极其清丽脱俗的脸蛋,以及通身的清贵气,便足以将她同常人划分出天堑似的界限。
秦颂恨宋濯入骨。
宋濯宋濯,又是宋濯,总是宋濯。
他同宋濯出现时,便总是作为宋濯的陪衬;提及姚蓁,人们也总是认为宋濯同公主更为相配。
宋濯总是不经意地羞辱他、折辱他,这皆暂且不提。
可他们兄弟一场,即使不是一母所出,宋濯竟狠毒至此,存心断了他一条手臂。
他怎能不恨他!
如若不是有宋韫的威压在,秦颂保证,宋濯落入他手中,不会活过一天。
好在,如今姚蓁因为宋濯先前的囚|禁,亦恨宋濯入骨。
婢子取下蒙眼的布,姚蓁眯了眯眼,恰好望见秦颂披风下的手不知做了什么,宋濯忽地蜷缩了一下腰,同她视线交汇时,薄唇翕动了一下,无声道:“好痛。”
他眼角眉梢的细微动作,即使极其细微,但无一不在向姚蓁彰显着他很痛。
姚蓁的心口仿佛被拧了一把,冷着脸,疾步上前,吸了一口气,尽量将声音放的和缓,低声打断秦颂:“先前不是说,不再伤他的么?”
她没有注意到,她此言一出,宋濯眸光闪了闪,唇角勾起一抹稍纵即逝的笑容。
像是如愿偷吃到糖果的孩童。
秦颂茫然了一瞬:“什么?”
姚蓁不欲同他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的纠缠,一眼也不愿再看他小人得志的脸,
他十分喜闻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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