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都一群披着人皮的鬼,你别把那些网红太放心里。”
“对呀,而且我这篱笆都扎了十多年了,弄坏了正好换新的。”
“谢哥哥,我的狗窝也可以换个大狗窝了,这还是啊呜小时候买的呢,它现在睡都嫌挤了。”
谢清呈刚才在外面挺麻木的,没什么感觉,言语暴力对他而言是最无所谓的东西,不过尘埃浮屑,无需介意,他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分给对方,只要不伤到人就好。
但这一刻,他看着这些低头不见抬头见,相处了二十多年的老邻居们,忽然就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碎开了,滚烫的,可又是钝疼的。
“……真的很对不起,打扰你们到这个地步。”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尤其他看到了刘爷叔家养在院子里的那一株白兰花也被踩坏了,亭亭如盖的花树倒在了乱泥碎陶之间。
他的心也像是被陶盆的碎片割伤了,看着刘爷叔已经佝偻的身影:“……这还是孙姨娘以前种的。”
孙姨娘是刘爷叔的老伴,得了肺癌,早几年去了,她生前最喜欢白兰花,这一株是她二十多年前亲手栽下,那时候她还是个嗓音洪亮的大姐呢……刘爷叔也是个身板笔挺的大叔。
二十年风雨都没有摧折的花树,却在这一夕涌来的人潮踩挤下,被拦腰折断了树干。
刘爷叔看着树干里的年轮出神,每一轮都像是过去好岁月的影,是她的笑容泛起的涟漪。
谢清呈是个硬汉,但这一次,他在沉默许久后,他的声音却仍压不住,有些沙哑了:“……叔,对不住。”
“……啊呀,没事的呀,小谢。”过了好久,刘爷叔才愣愣地回过神来,他拄着拐杖走过来,拍了拍谢清呈的背,就像小时候那个在钢铁厂工作的大叔,用铁塔般的大手拍着那个少年一样。
“没事的,就是一棵树,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树……树可以……再栽嘛……”
但是老头儿说到这儿,忍不住低头擦了擦泪。
谁都知道再栽也不是那一棵了,栽树的人成了泉下骨,树也终究随之芳华去了。
刘爷叔擦干了泪,生着皱纹的面庞上,努力捯饬出一抹笑意:“这树当时还是你给婉芸从花鸟市场买回来的呢。你爸妈帮她一块栽的,你以为我老糊涂了吗?我都还记着呢。”
“对的呀,小谢,阿拉都住了一块廿多年了,侬是怎样的人,侬爹娘是怎么的人,阿拉会的不晓得?外头怎么说,侬和小雪都还有邻里邻居,伐要得慌,晓得?快进屋休息吧,洗一洗,侬看侬恰力个样子。”
“就是说啊,快去洗洗吧,脸色那么难看,哎,侬爹娘活着要心痛啊心痛死了……”
谢雪从谢清呈怀里抬起头来,眼泪汪汪地看着所有人,再也忍不住了,又一次埋头到她哥哥怀里,哇地一声,放声大哭。
谢清呈反复谢过又道歉过,终于带着谢雪他们回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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