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个已经看破红尘的人,自然不会还对俗世的富贵荣华争权夺利有什么兴趣‐‐
展见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和朱成钧在一块久了,疑心病也大了,总之她在听到这些传闻的时候,并不像百姓们那样赞叹着宁王的境界高远,第一个反应只是这个。
朱成钧不认同:&ldo;展见星,你什么意思?我发现你越来越能耐了,不但不对我好,还学会把自己坏的地方推我身上来了,你的良心呢?&rdo;
展见星有点讪然,但是为了防备朱成钧又打蛇随棍上,她抢先哼道:&ldo;我这么坏,哪有什么良心。&rdo;
朱成钧的眼睛都微微睁大了:&ldo;……&rdo;
但他完全不是着恼,眉眼间反而熠熠生辉,还有点想挨蹭过来的样子‐‐这可是在外面!
展见星忙蹬蹬退了两三步,她到城西来看视工地进度,遇见朱成钧才站住说了两句,虽然近侧无人,但不远处就是许多民夫在忙忙碌碌,他们一个官员一个郡王,这么腻乎叫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ldo;九爷,你说是我想多了还是怎么样?&rdo;她又忙把话题正回去,&ldo;我觉得宁王这个做道士的时机,有点太巧了。&rdo;
铸私钱案已经尘埃落定,不论京中还是江西明面上看都恢复如常,但她相信,对安知府之死心存疑虑的一定不只她一个新入官场的生手,她过后回想,安知府与胡三在地位上天差地别,死因也不一样,一个自杀一个他杀,可拂去这些纷扰表象,他们其实有分明的相像之处‐‐那一种代人顶过被灭口的意味,细微而不容忽视。
她官位卑微,能掀起这个案子已属不易,短时间内实在做不了更多了,但江西静水般的官场被她丢下一颗石子,涟漪就算消失在水面上,人心里的涟漪是不是也跟着消失了,那不一定。
宁王好道多年,偏偏选择在这个时候正式遁入道门,从真正旁观者的角度看只是巧合,而对心里本有疑惑的人来说,这更像种表白。
表露与天下人,剖白于京城,宁王一系,世外闲人,与尘间的熙攘都无干系。
但是这么一想,展见星又难免再度觉得自己疑心病太重,毕竟她两手空空,毫无证据,甚至跟宁王系都不熟,这么平白去推断人家有罪,不太说得过去。
朱成钧从她的表情看出她想什么了,忽然道:&ldo;我刚才说错了。&rdo;
展见星以为他有什么聪明过人的真知灼见要发表,连忙目视他,等他开口。
&ldo;我不该说你没良心,&rdo;朱成钧一本正经地道,&ldo;你像我,是件好事,你以后可以尽管多像一下我。&rdo;
&ldo;……&rdo;展见星无语到匪夷所思地瞪他。
已经过去的话头,他津津有味地捡回来把她调戏一下,他们就不能好好说话了是吗?
好在朱成钧接下来的话表示还是可以的:&ldo;你想没想多不要紧,就算做也不是做给你看的,龙椅上的人怎么想,才重要。&rdo;
展见星一想:&ldo;也是。不管他了,我也管不着,做好我自己的事就是了。&rdo;
展见星的分内事正经做得不错。
这年头的小民所求不多,堂上的大老爷略微清些,堂下的皂隶不胡乱抓人,不编排名目乱收规费,就算是好年景了,百姓们就能自动把小日子过得红火起来。
今年底就是个丰年,人人上街都是一张笑脸,大方地把年货一样样往家里搬,年底闭衙封印以后,展见星终于腾出空来,也陪着徐氏逛了趟街,路上有些百姓认得她,也不怕,都欢喜地上前行礼打招呼。
他们这个县尊年纪虽小,难得地懂得体下,现在王府开建了也没怎么影响到大家正常过日子,这就是件极不容易的事了。
走过一个卖手帕子珠串等小饰物的地摊时,也有人招呼展见星:&ldo;县尊也出来办年货了?&rdo;
展见星一看,有点惊讶&ldo;你们‐‐?&rdo;
地摊后竟是冒氏和丁大嫂两个人。
&ldo;你不是走了吗?&rdo;她先问冒氏。
冒氏是有娘家的,娘家家境还不错,先前她丧子之后受了刺激,才一时冲动去出家,险被坑骗之后就冷静过来了,领了当时县衙发放的十贯钱后就决定回家去,她娘家在太原,路引还是展见星亲自替她办的。
冒氏笑了笑:&ldo;唉,不瞒县尊,我心里还是有点放不下‐‐又回去看了看,听邻居说李振把房子卖了,葬了婆婆和升儿,之后他自己跑了个不知所踪,我也不想知道他去哪儿了,他能让婆婆和升儿入土为安,算是还有点良心。我没了牵挂,本打算就走,又想该谢谢丁大嫂,便去同她辞行‐‐&rdo;
&ldo;谁知我一听,我也想走了。&rdo;丁大嫂接过了话头,爽朗笑道,&ldo;县尊照顾,问案时都没叫人见着我们,不过从前熟悉的人多少猜得出来,还有我家那个没脸没皮的死赌鬼,找着了我,居然还想叫我回去过,呸,我拿起扫帚就把他打跑了。还在这里总是啰嗦,我就想着,不如跟了冒家妹子走,走得远远的,干干净净地从头开始。&rdo;
冒氏又接话:&ldo;因为要等丁大嫂的头发再养长些,所以耽误了一阵子,天又冷了,我们就想,不如等到开春,那时再走,路上也不受罪。&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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