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嬷嬷高呼一声,制止赖尚荣再说话,以免多吃苦头,然后便噗通一声跪在贾母跟前,哭声道:“老太太,千错万错都是他老子的错,与荣儿无关啊。
赖大他一时猪油蒙了心,背弃了主子,如今府里如何惩戒,要打要杀,奴婢也不敢有一丝怨言。只是请老太太看在我们主仆一场的份上,饶荣儿一命吧,也算是为赖大他留个后,奴婢在此,先谢过老太太的恩典了……”
赖嬷嬷做了一辈子奴才的人,深知贾母等人吃哪一套。这个时候,只能打感情牌,使苦肉计,狡辩开脱是没用的。
贾母闻言之后,沉默半天,陡然一叹:“你求我也没用,如今我在这个家里,说话也是没用的了。你与其求我,不如去求他好了。”阑
赖嬷嬷恍若没听出贾母的讽刺一般,竟当真调转磕头的方向,对着贾琏连声哀求。
她一个七十余岁的老太婆这般作态,再搭上贾母的话,整个氛围,看起来倒真像是贾琏刻薄寡情,兼之不孝忤逆似的。
若是换个人,或许还有些承受不住这般压力,但是贾琏却知道这不过是贾母和赖嬷嬷唱的双簧而已,因此坦然受之,转身走回正廊,与贾母弓腰禀明道:“老太太,赖大两口子,贪婪成性,长年累月损我贾府利益而肥自身。不处置赖家,不足以平众愤,更不足以正家规。
孙儿,请老太太明断。”
贾琏这般举动,又让贾母意外了,歪着脖子反问:“你当真让我来决断?”
贾琏拱手正声道:“老太太一向明辨是非,处事公允,孙儿是知道的。况且赖嬷嬷毕竟是老太太从娘家带来的奴才,如今要处置赖家,自该老太太来决断。”
贾琏这么说,也不过是卖贾母一个情面罢了。事情都摆在明面上了,贾琏不相信,贾母会为了一个奴才,将自己的威信、体面,以及在儿孙面前的公信力,付之一炬。阑
换句话说,即便贾母当真失了智,到了此刻还执意要保赖家。那也简单,不过是让赖家多活一晚,明儿,就让赖家见不到后儿的太阳便是。
由此,贾母付出的便是,她辛辛苦苦维持的家族和睦不再,以及从今往后,大小事宜,他都先斩后奏,再也不会给贾母丝毫插手的机会。
贾母倒没看出来贾琏的决心和狠辣,但她却明白,贾琏这么说不是当真要让她来决断的意思。
但至少,贾琏面上功夫给她做到位了不是?
罢了,眼下的情况,就算将赖家留下,其在府里也是寸步难行。将来,贾琏要收拾他们也容易,倒无端再生出一些事来,影响阖家安宁。
反正他们也是罪有应得,也怪不得老身头上来。
于是贾母摇头道:“罢了,你是族长,这件事还是你自己决断吧。我只说一点,赖大再有错,他这么多年,到底还有些有目共睹的功绩,对你们老爷也忠心,你也不宜处置太过,倒让人觉得你为人过于薄情。阑
还有尚荣小子,他不是咱们家奴才,自然也没机会贪咱们家银子,你就不要与他计较了。”
听到贾母这么说,贾琏也笑了。若非必要,他也不想与贾母对着干。
抛开祖孙名分不谈,其国公夫人的招牌,对贾府来说,也还有用。
于是贾琏与贾母、贾政王夫人等一拜,随即面向大院内,宣布道:“赖大夫妇二人,背主负恩,贪墨主家财物,着各领六十杖,发往北边看守田庄。
其巨量家私,除老太太亲手赏赐发还给赖老嬷嬷养老之外,余者尽数罚没,收归官中。
至于你们五个……”
贾琏扫了一眼那五个被赖大牵连的人,随口道:“先关押在柴房,待查清所犯罪状之后,再一并处置。”阑
今晚主要是针对赖家,这几个小喽啰,根本没分精力去管,想来也榨不出什么油水。
赖家人原本看贾琏的态度,还以为不死都要褪层皮,谁知道贾琏竟只处置赖大夫妇二人,余者皆无波及。便知道贾琏终究还是看在贾母的份上,从轻处罚了。
于是赖嬷嬷率先对着贾琏叩首,歌颂仁慈。
贾母却还觉得贾琏处罚过重,下意识的道:“赖大家的终究是妇人,只怕挨不住六十板子。”
“老太太菩萨心肠,那就赖大六十,赖大家的五十吧。”
于贾琏而言,将赖家罢免惩戒,做到以儆效尤就可以了,倒也无意定要取人性命。不过是几个奴才而已,不值得他犯杀戒。
贾母看贾琏连考虑一下都不需要,就依她的话减了刑,加上贾琏本来就算是重罪轻罚,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对着赖嬷嬷一招手,起身往内宅去了。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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