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清也不想细想,走过去取银两,看见四包银两下压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二位女侠,看字知悉:共讨郝贼,不分彼此;吓人放火,一同出力;兄取一半,穷苦救济;另半奉上,莫要嫌弃!”邓清看见笑了:“哈,那牛头马面怎么就知道我姐妹两在房顶呢?连我俩是女的都知道。二一添作五,一家一半,公道之至!”取走四包银两,把两包银子并那字条给了韩冰。韩冰看了,一拍额头说道:“你看我都还没老,怎么就不记得我们四川的鬼城双侠牛头马面呢?”邓清好奇问鬼城双侠的事,韩冰笑着拖着邓清的手说道:“此地不宜久留,走,姐和你边走边说!”
再说那郝孝义,把火扑灭,带着一帮拿着锄头笤帚的下人上楼想要赶走那牛头马面。上到来看见郝屡良倒地身亡,妻子蔡金莲张口定身,墙边大柜大开,里面的八百两不翼而飞,心疼得捶胸顿足——不是心疼父死妻定,心疼没了八百两银子哩!下人们纷纷交头接耳地议论:“老太爷不是下葬了吗?怎么尸体在此?夫人又是为什么一动不动?”郝孝义一听才记起自己活葬生父的是不可泄露,只好又忍痛花了二百两分给在场下人,并说道:“今晚之事不准传扬开去!”
回客栈的路上,韩冰告诉邓清:“在四川重庆府酆都县住着两位脾气古怪,喜欢装神弄鬼的侠客牛仲寿、马叔勉,是夔东怪侠虎面头陀的弟子。牛仲寿喜欢在头上挂牛角,使用判官笔,装作牛头;马叔勉因为面长,使用哭丧棒,经常装作马面。这两位鬼侠全国上下大江南北来往不定,扮鬼恐吓打劫的都是富不仁的恶霸,把钱都用来救急穷苦人家。从昨晚他两位留的字条来看,他们偷的四百两的归宿应该又是穷苦人家了。他们原本打算用那八百两救济穷人的,可能是不想和女子争财,所以留了一半给我们吧。”
邓清拍手道:“想不到今晚碰到的鬼里鬼气的牛头马面竟是这么两位了不起的侠客。冰姐姐,我们也不可后人,我们那四百两也给了穷人吧!”韩冰嫣然一笑:“哈哈,我今晚本来去行偷礼就是这么想的啊。”二女回到客栈,各自上床睡下,一宿无话。
翌日一早,众侠起床,包下了一个厢房用早饭。郑翠翎看见没有外人,便含笑问邓清:“师姐,昨晚和冰姐姐到郝家有没斩获?”邓清兴奋滴说:“当然有啊!”于是便把昨晚的所见所闻说了出来。于瑞雪呸了一声骂道:“这姓郝的一家人都是些什么狗东西?腌臜邋遢!”朱常鸿道:“看来这山西的地方官,巡抚布政使也都是贪官。我得找到证据向皇上参这娄舞阳、林凌云一本!”郑翠翎道:“师兄少动气,方才师姐都说,郝孝义打算派小厮送信到太原府阳曲县给娄舞阳,我们跟着去便可以找到山西巡抚衙门,再让冰姐和师姐行偷礼就是了。但可能就要和奋威镖局各位朋友分道扬镳了。”
原剑平道:“不妨,反正到太原去也是回京的路上。各位已经陪我到这山西介休县走了一趟,难道老夫就不能陪各位到太原府一趟?何况昨晚韩邓两位女侠顺利归来,可见身手不凡啊!”邓清听到师妹又让自己和韩冰前去巡抚衙门盗取娄舞阳太污罪证,再听到老江湖原老镖头都称赞自己身手了得,不由得大喜道:“那我们快快启程,看看郝府的小厮动身了没?”朱常鸿看见众侠都用完早饭,于是便结账启程,前往郝府。
路上,众侠遇着一老婆婆扶灵出殡,边走边哭。送殡的邻里都劝道:“武大娘,武大爷年纪都那么大了,也算是寿终正寝。你虽然是孤寡老人,我们街坊邻居以后帮衬这点你就是了,哭太多伤心啊。”武大娘道:“昨夜老头子过身,牛头马面来勾魂的时候说道不忍心我这无儿无女的老太婆苦无依靠,便留下了五十两银子给我过日子。”邻里都笑武大娘哭晕了。众侠心里却明白,知道是鬼城双侠在行善。邓清赞道:“牛马二侠果然名不虚传,师兄。我们那四百两也拿去周济穷苦吧!”朱常鸿微笑点点头道:“这个自然好啊。”
过了几条街,远远地看到一个身穿蓝衣的小厮牵着马出了郝府门。于瑞雪冷冷地道:“清妹,你要跟的小厮要走了,你那四百两还有空周济穷人?”邓清把那四百两塞给朱常鸿道:“四百两拜托师兄了,冰姐,我们跟上去。”郑翠翎道:“我们就不跟上去了,人太多跟着太抢眼了,师姐冰姐自己小心!得手了在阳曲县南门会合。”韩邓二女点点头就跟上去。
那小厮骑马横冲直撞,当即撞翻了一老婆子的摊子。老婆子吓得跌倒在地,爬起来一边哭一边收拾被撞翻的摊子。于瑞雪恨恨地道:“郝孝义横行乡里,连手下小厮也狗仗主人势!”郑翠翎苦笑道:“想不到那四百两马上就有用武之地了。”梁复马上拿着二十两前去赔给那老婆子。
韩邓二女跟着那小厮,沿着汾水北上,出了汾州,渡过了两条汾水的支流,过了文水、交城、清源、太原数县,便来到了山西布政使、太原府治所在地阳曲县。二女虽然跟了那小厮差不多三百里路,但因为二女交替跟踪,沿途留下标记,打尖时便换人,而小厮也一心赶路,所以也就没发现一直被人跟踪。
那小厮入了阳曲县城时,已是中午。小厮腹中饥饿,便到巡抚衙门附近的饭馆打尖,邓清已经等不及了,也没耐性进饭馆吃饭,就在饭馆外面啃着烧饼等那小厮出来。小厮出饭馆拐了个弯,邓清见状,用剑在墙上画了个拐弯的符号给韩冰后便跟了上去。没料到居然一拐弯,邓清便赫然见到巡抚衙门了。邓清心中忿忿不平:“早知道方才连吃烧饼的功夫都省了。那小厮欺负老人家,又害得我和冰姐吃了几百里的风尘,早就想揍他一顿出气了!”
这邓清鲁莽归鲁莽,但还是不敢再巡抚衙门门前打人。好不容易等到小厮从巡抚衙门出来,攀鞍上马,往县城南门方向走去。邓清在后跟着,担心在城中教训这厮,这厮若逃跑又会打马撞上无辜百姓,所以打算出了城门再动手。邓清远远地跟着,出了城门,邓清一夹马肚,飞一般地就去追那小厮。还没追上,邓清远远低就看见韩冰迎面而来。邓清大喝:“冰姐,截住那厮!”韩冰看见邓清追那小厮,后叫道要截人,当即手一扬,一颗飞蝗石打出,正中小厮额角。
那小厮翻身落马,马匹落荒而逃。邓清追上,跳下马,一手揪起那小厮,不问皂白,一耳光下去。那小厮被打懵了,还没弄清楚啥回事,韩冰的长剑一架在脖子上了。小厮大叫:“女侠饶命!”韩冰问邓清道:“邓家妹子,他又哪里惹你了?”邓清恨道:“让我们姐妹俩跟着赶了好几百里路,受尽风尘!”小厮哭道:“女侠啊,那也不是小人要你二位跟着的啊!”邓清道:“你还罔顾他人性命,幸好介休县那摆摊的老人家没大碍。但你撞翻了她为生的摊子,也不下马赔偿道歉。”
韩冰收回长剑道:“嗯,这个的确是他的不对,不过也不是什么大罪。他也吃了我一石子了,也算是让他长了一回记性了。”邓清喝道:“以后你别再跟着那郝孝义为非作歹了,快滚!”那小厮哭道:“我丢了郝孝义的马,还敢回介休,他还不打死我?”爬起来就要逃命。韩冰喝道:“慢着,先且别跑。”小厮吓得腿一软,双膝跪下:“女侠还有什么吩咐?”韩冰在小厮身上摸了一通,从怀内搜出一本账簿,打开一看,上面清清楚楚记着某年某月某日,山西巡抚娄舞阳收了郝家什么珍宝财帛,郝家哪个小厮送到的,娄家又是哪个家人经手。
韩冰笑了:“这郝孝义真是三句不离本行,连行贿都要记账,将来找贪官要回来么?原来你叫任洪羽啊?”任洪羽道:“那的确就是小人的贱名。”邓清又一巴掌打过去:“我师妹叫翠翎,你叫红羽。她是绿色羽毛的侠女,你是红色羽毛的狗奴才!说,记这账干嘛用的?”任洪羽捂着被打肿的脸哭道:“我家郝老爷说,如果官员收了贿赂不办事,便到京城把这账簿交给都察院,大不了一拍两散。”韩冰笑道:“这等奸人也是互相猜忌,没一个安好心的!”
邓清踢了一下任洪羽的屁股,笑骂道:“这次你真的可以滚了!”那任洪羽抱头鼠窜,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邓清赞韩冰道:“不愧是冰姐,江湖经验足,如果方才就这样放跑了那小厮,就少了样证物了。”说完笑吟吟地拉着韩冰进阳曲县城。时辰尚早,姐妹二人在县城里东游西逛,晚饭时便在任洪羽吃午饭的饭馆胡乱吃些。邓清悄声对韩冰道:“冰姐,此饭馆出门左转就是巡抚衙门了。”韩冰点头:“嗯,知道了,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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