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病情,一直隐瞒我!若非你这次忽然晕倒,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你心心念念着复仇,心心念念要把太子拉下马。我算什么呢?只是因为我尚有用,你才留我在你身边吗?”
“那个老大夫也被你赶走!你自觉活命无望,连治疗都不在乎了。你夜中不睡,长夜无眠,就为了不让我怀疑。你竟从来不跟我说!”
“徐时锦,你把我当什么?是不是等太子落马,等我的利用价值没有了,你就要跟我分道扬镳?!”
“我竟不知道你私下与我母亲书信往来,把我的未来都定好了!徐时锦,你可曾想过我的感受?”
“便是一条狗,被你呼之而来挥之而去的狗,这么长的时间,也得有感情吧?我们从小到大的情谊……我那么在乎你,我一心想着你!你却不当回事!你只想复仇,宁可透支生命你也要复仇。在乎你身体的人,只有我……可就连这个,你都不告诉我。”
“徐时锦!我告诉你,我再不会为你利用。等到邺京,我去带你去看病!什么复仇,什么太子,我不在乎,我一点都不关心。”
“不。”徐时锦脸色白得过分,在他焦怒中,她神情始终平和。她的情绪,并没有太大起伏。她在沈昱惊怒的目光光,一字一句道,“所有事情都准备妥当,我怎能放手?我要刘望死,他就必须死。在我这里,他的死,比一切都重要。就算是你,也别想破坏。”
“……”他握着她的手,松了下,似怔忡。但很快,沈昱更紧地握住她的手,他要再说什么,徐时锦抬起另一只没被他握住的手,贴上他嘴角,掩去了他要再说的话。
徐时锦温声,“沈小昱,不要生气,不要说让自己后悔的话。你知道不是那样的,你在我心里很重要。正是怕你难过,正是知道你比我自己更在乎我的生命,我才选择隐瞒。前路茫茫,我也看不到路。我只想在我能力所及,让你开心一点。我不会利用你的,永远不会。”
他望着她的眼睛清黑明亮,喉结动了动。
许久,他弯下腰,将她的身子搂入怀中。这正是他的小锦,永远理智,永远温柔,永远不跟你的情绪走。她从来不跟你生气,就算你说再恶劣的话,她也能找出最关键的来听。
她不想他难过,所以对他隐瞒病情。可她有想过,他知情的那一刻,该怎么办吗?
沈昱搂着她,颤着声音,求道,“小锦,我们不要管太子的事了。我们去给你看病,好不好?我求求你,好不好?”
徐时锦摇了摇头,柔声,“我的人生,不要留下任何遗憾。刘望必须死,这最重要。”
“那我呢?!”他手抓着她的肩,眼眸微红,恨声,“我呢?你的人生没有遗憾,我算什么?”
“我唯一的遗憾啊。”徐时锦仍在轻轻笑,她抬起手,抚摸他的眉眼,恍惚又眷恋,“我把所有人的恩怨,都能解决。独独留下你。因为我还不起啊。”
她遥想自己与沈昱母亲的通信。其实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沈昱母亲对她有疙瘩,在她“死”的那时候,怨气放下了许多。当得知她还活着,沈昱母亲就忍不住与她通信。
有沈家那个大网在,有沈昱在,徐时锦不太担心被发现。而且被发现又如何?陛下那里,她也有报备啊。
收到沈昱母亲的信,徐时锦何等惶惑。她感觉不自在,心跳不正常,这个旧时照顾她的伯母,怨恼她很多年、不与她见面的伯母、沈小昱的母亲,竟主动问起她。
徐时锦是极为理智、极为克制的一个人。她对谁都细声细语,实际是对谁都不往心里放。但其中,绝对不包括沈昱的母亲。她以为,伯母一辈子不会原谅自己。收到伯母的信,徐时锦瞬间落泪。
她怀着虔诚的心,小心翼翼与沈伯母回信。她发挥她的所有才能,让沈伯母展信愉快。
直到沈伯母在信中问她,“小锦,你和昱儿,什么时候打算回邺京?什么时候打算成亲?快一点啊,毕竟在昱儿这一代中,比起他的弟弟妹妹,他已经落后太多年了。”
徐时锦瞬间清醒。
从梦中惊醒。
她不会嫁沈昱的。
绝对不会。
自她得知自己身体状况的那一刻,沈昱对她再好,她都不会嫁他。
就算治,真能治好吗?徐时锦与老大夫商量的结果,是太不乐观了。沈昱被她误了那么多年,她怎么能再把他继续误下去?
他有自己的家人,他不是一个人。就算说得乐观点,就算徐时锦活得好好的,她的身份问题,短期内,年内,都不可能解决的。即使太子死了,即使把一切的罪推到太子身上,徐时锦没有身份,还是没有身份。陛下的金口玉言,圣言无悔,并不只是说说而已。陛下可以允许徐时锦活着,但绝不会允许徐时锦在他眼皮下活着。
在她父母去世后,沈家人对她那么好。一度时间,徐时锦觉得沈家才像是自己的家。她怎能自私的,让沈昱脱离沈家,让沈伯父沈伯母他们,难过伤心?
徐时锦不知道沈昱有多喜欢她,有多爱她。她有时候觉得,沈昱一直等她,未尝不是一种执念。她不是他记忆中的模样,她心机叵测,她手法狠毒。也许等与她近距离接触,他对她的执念就会淡下去。就会觉得,徐时锦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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