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哦。”
桑觉没做任何亲昵的举动,眼神却像糖衣炮弹,黏在了霍延己身上,眨都不眨,快要拉丝了。
霍延己顿了顿,摸了把桑觉的头发。
“我走了。”
霍延己坐上车,透过车窗远远地看了眼,桑觉是普通居民,不方便靠近,只能远远看着。
霍将眠走到窗边,对霍延己笑道:“瞧那小眼神,你也舍得把人留在城内一个人离开?”
霍延己收回视线,望着前方,平静道:“总有一些事凌驾于私事之上。”
霍将眠啧了声,点评这两个字:“私、事。”
士兵陆续上车,长长的车队很快发动,嗡嗡的排气声响起,掀起一地灰尘,疾驰而去。
城门口的人各自散去,无数道视线从桑觉身上扫过,都在品味霍延己刚刚的话。
那意思分明是,如果桑觉遇到危险,不论干了什么他都会兜底。如果遇上了解决不了的事,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放过。
一些有想法的人慢慢熄了心思,没谁希望局势更混乱,想针对桑觉也不过是怕霍延己因私事毁了自己。
但霍延己都故意把桑觉带到这,话说到这份上了……再做点什么霍延己恐怕不会留情。
心思各异的人类慢慢散去,徒留桑觉站在这里,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城门。
霍将眠远远看着,等了十分钟,见桑觉还没动静,就走过来问:“别是哭了?”
桑觉回头,奇怪地看他一眼:“小孩子才哭。”
他小时候也没哭过。
因为不会。
笑和生气都可以模仿,可眼泪模仿不来,这是桑觉学习人类路上最大的难题之一。
他可以披着人皮,却没有人的内核。
复杂的、卑劣的、高尚的,他都没有。
他的内心空荡荡,只装了一个霍延己。
曾经还有博士。
桑觉不客气地指着霍将眠的车,请求道:“能顺路载我一程吗?家有点远。”
霍将眠笑了:“叫声哥哥,我就载你。”
桑觉掉头就走。
霍将眠:“……考虑都不考虑下?”
桑觉又不真的傻:“己己不肯叫你哥哥,所以你就让我叫。”
被拆穿的霍将眠也不生气,似真似假道:“他这一走,我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听延己叫声哥哥就是我最后的夙愿,以你和他的关系,你叫也是一样的。”
桑觉偏头看他:“为什么见不到了,你要死了吗?”
“……要死也是出城的他要死吧?”许久,霍将眠才淡道,“不过也差不多,脱掉这身军装,摘下这份职衔……霍将眠这个人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桑觉不是很理解。
霍将眠也没指望他听明白,道:“三天后我就彻底革职了,和我在城里走走?”
犹豫了一下,桑觉勉为其难地答应:“好叭。”
宵禁制度一解除,往日夜色下的宁静主城也逐渐嘈杂起来,人来人往,不少畸变者还在街头酗酒,消极怠慢,等着不知何时会到来的茫茫死期。
桑觉突然想起一句话——他们活着,却已经死了。
两位家属在城内转悠,都没什么表情。
一个双眼看不进任何风景,想着活在当下、走在黑夜漫漫长路最前头的执灯者;一个望着这座守了十几年的城,想着活在记忆里、已经迷失在慢慢长夜的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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