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倩一面不停朝嘴里送着烩菜,一面擦着额头上不断涌现的密密细汗,一张脸因为杂烩汤的温度烘得润红润红的,粉嫩得夏尧移不开眼。
本来屋内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在,相互之间的一举一动多少都在彼此眼底。何况冬倩又不是木头人,一直被目不转睛地盯着,怎么可能没有感觉?先是忍了一小会儿,见夏尧似乎没有收回视线的意思,忍不住开口打破突然令她感到有点尷尬的气氛。
「你又在发什么呆?」她不直接问他在「看什么」,而是迂回地说他在发呆。
或许是因为虽然这些日子里夏尧的「不作为」让她勉强说服了自己,之前他的那一番惊世骇俗的表白大概只是一个从很小就在国外长大的「海归」国语不够好,在表述自身想法时遣词容易引起歧义而不自知。但下意识地,仍想要避开这些可能诱使人想入非非的字句,所以变得委婉了吧。
「嗯?没什么。」他低低笑了一声。
「那还不快点吃?当心被我全部扫荡掉!」说着,手上夹菜的动作更快了,像是她有多饿似的。
夏尧笑意更深,没回话,挪开目光看向桌面上,只是一双筷子也如她一般重新活动起来。
一顿晚餐吃得温暖又温馨。整锅的杂烩汤让他们两个人消灭得涓滴不剩。
即便杂烩的汤底是现成,菜也只不过需要切成块而已,着实没有任何技术含量,可是看到夏尧捧场地吃完,冬倩还是非常开心的。
当然,她自个儿也吃了不少。一餐结束时,她摸着圆鼓鼓的肚子瘫在沙发上,直呼「好饱」。
夏尧很自觉地接手了清理的工作,收整餐桌、打扫厨房。把用过的锅瓢碗筷洗洁刷净,再将厨余垃圾都打包好丢到楼道间的回收箱之后,也挤到沙发上,同冬倩一起看晚间新闻。
二人之间的氛围祥和而安寧,这是很长一段日子不曾出现过的了。冬倩满足得几乎要落泪,同时也越来越肯定夏尧那时表达的也许真的和她理解的有极大出入,数周来建立起的心防被撤得所剩无几。
然而冬倩哪里知道,夏尧此刻要的正是她一贯鸵鸟心态下的「自欺欺人」。
因为即使他谋划再多、即使他志在必得,却拗不过她的闪躲。也惟有她不逃避,他对她的千万心机才能有出头的机会。
当日的宣示,不过是由于在那之前表露心跡的话已然冲动出口,不想被她当作无意义的耳旁风,仅能提前将心思清楚表明。可横在他们中间的阻碍那么大,她的退怯倒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坚信她心里是有自己的,只是还没到如他一般能破釜沉舟的程度,所以在他近乎逼迫的表态之后,短暂的收敛,让她误以为太多的犹疑都只是她的胡思乱想,以退为进。让她心中既已有了他的表白存在,又因为自身的心理暗示而任由他继续接近,使她更加习惯,使她再离不开,使她在无意识中自行拋却一切枷锁,徐徐图之。
所以,她错了。
他的自律绝不是放弃退让,相反,是无声的攻城,一步一步将她圈在包围里,然后不被察觉地攻陷。
就像休眠中的火山。表面上看仿佛是平和而寧静,但山底下的岩浆早已奔腾翻涌,只等着能将她融化,只盼着能与她融合。
这是他的抉择。
更是他无尽的,无法自拔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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