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刃没有立刻接话。
他侧过头,随便瞧了眼钟成说,仿佛他们真的在谈天似的。
“我这人喜欢随缘。缘分到了,该遇见的肯定能遇见。缘分不到,干着急也没有用。”
殷刃直直盯着钟成说的眼睛,双目因为笑意弯起。他的身上,那股好闻的味道被雨腥盖去大半,但钟成说仍能闻到一点点。
“……而且你现在就是我的家人,我觉得挺好。”
这个人没有说谎。
正如尖刀刺入空气,紧绷的防备没了支点。钟成说头皮一麻,有一瞬的不知所措。
他无法理解。
“别在这聊了,咱们赶紧回去。哎,你要不要先拧拧衣服?湿着小心感冒。”罪魁祸首瞧向他滴水的衣角,嘴里啧啧有声。
“不……回家再说。”钟成说梦呓似的回答。
他攥紧提包带子,冰冷透湿的衣服如同死人的手掌。紧紧包裹下,那道巨大的疤痕微微凸出一点。
殷刃恍然大悟:“不想当着人脱?放心,附近的摄像头全坏了,识安忙着修呢。要么我背过身去?”
钟成说:“……”倒也不是这个问题。
但他还沉浸在那股茫然之中,没有心力回话。
殷刃沉吟片刻。
阴影之中,他没打伞的手握成枪的姿势。下个刹那,他突然转身,食指瞄准钟成说的额头。
这动作来得毫无征兆。刚被打散的敌意瞬间聚起,钟成说下意识压低重心。他全身肌肉绷紧,刚打算动作——
“呯!”殷刃笑嘻嘻地说。
一瞬间,两人身边的雨水凝在半空。
凝固的不止雨水。无数珍珠大小的水珠从钟成说衣服上迸出,浮在两人身边。他湿透的衣料和发丝瞬间变得干爽,如同从未被淋湿过。
滚圆的水珠虚虚悬浮。温暖的路灯下,它们萤火虫般环绕两人,折射出钻石似的碎光。
它们极缓慢地游动,其中一颗正撞在殷刃比出的“枪口”。
啪。
殷刃轻轻一戳,水珠应声弹上钟成说的前额,裂为细碎的水雾。
触感温温凉凉。
水珠炸开那一刻,他的心脏同时停了一瞬。不知是不是战意余韵,钟成说的脊背滚过一阵莫名的战栗。
“怎么样,我今晚刚学会的小把戏,好不好玩?”
殷刃笑着凑近,他用伞拂开凝固在半空的雨珠,将一半伞面盖去钟成说头上。
“这样就行了,走,回家。”
语尾落地的瞬间,雨水再次倾盆而下,在伞面上噼噼啪啪跳跃。不知道是因为雨水不再夺走他的体温,还是这人靠得太近,四周一下子暖和了不少。
钟成说耳廓有些发烫。
他忍不住用一只手捂住耳朵,然而那股热意得寸进尺,开始顺着他面颊蔓延。紧张的气氛已然散去,可他的心跳久久没能恢复正常。
……这或许是某种诅咒,而他被攻击了。事情有点麻烦,自己本不该受任何诅咒影响。钟成说使劲甩甩头,试图把那股子热意甩掉。
“哦对,你不是脚崴了吗?手给我,我扶你回去。”
殷刃对他的纠结毫无察觉。鬼王大人嘴上说着,手上已经抓住了搭档的手臂,麻利地搭上肩膀。
钟成说没再吭声,他扭过脸,五官深深埋进夜色。
这会儿殷刃心情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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