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平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可以猜测到,茜姐的生意做的很大,但经营资金中很大一部分是贷款,金融危机下贷款收紧,谁的日子都不好过,银行这种企业,专门做晴天送伞,下雨天收伞的事情,只锦上添花,从来不雪中送炭,这回无疑是谈崩了,可是也不至于生这么大气啊。
下雨天路滑,傅平安开的很小心,一辆车从右后方超车,庞大的车身挤压过来,乍一看还以为是辆卡车,仔细一看原来是猛禽皮卡,个头不亚于悍马的大家伙。
傅平安带了一脚刹车,他从来不开斗气车,他是司机,职责是安全把老板送到目的地,而不是好勇斗狠,但是那辆猛禽皮卡似乎较上劲了,超过去之后左摇右摆,时不时来一下急刹车,有几次差点追尾。
“别理他。”陈茜说,显然是从车牌上认
出是谁的车。
起初傅平安是没打算回应挑衅,但是对方越来越过分,他也就不再忍让,秉承着让速不让道的原则在自己这条道上按照城市道路的最高限速行进,终于在一次对方的违规变道超车中,两车擦碰了一下。
事故发生,两辆车都当场刹车停下,傅平安下车检查碰擦情况,没想到猛禽驾驶室里跳出来一个人,二话不说上来就是一拳,紧跟着又是接二连三的组合拳,傅平安猝不及防,被打的节节后退,光顾着挨揍忘了还手,对方越打越猖狂,左手勾住傅平安的脖子,右手一拳拳勾在他胃部,人的胃部是脆弱位置,被重击后很容易丧失抵抗力,傅平安脑子一片空白,胃部剧烈收缩痉挛,疼的倒在地上抽搐着。
茜姐高呼住手,打人的小子个头不高,一米七上下,健硕有力,筋肉紧绷,看他打人的样子就知道是个老手,对于陈茜的制止他置若罔闻,抬脚朝傅平安的脑袋踢去。
傅平安就看到一双耐克鞋冲着自己的面门高速袭来,紧跟着他感觉自己被一列火车迎头撞上,整个脑袋七荤八素,叮里咣当,他无师自通的抱着脑袋自我保护,任由对方乱踢。
“小满,够了,这孩子下手太没有轻重了。”一个声音悠悠响起,是坐在猛禽里的另一个人,那人下了车,傅平安从指缝里只看到锃亮的黑皮鞋和笔挺的裤线。
那人继续说话:“哎哟,这不是陈茜么,不好意思弟妹,小满这个暴脾气早晚给我惹事,严重么,要不送医院看看去?不过陈茜你这个保镖的成色也太差了点,要不哪天我介绍一个练散打的给你。”
陈茜冷冷道:“心领,不用了。”
那人说:“小满,快给你茜姐道个歉。”
小满一脸盛气凌人,大大咧咧道:“不好意思了。”
陈茜说:“很好,这个账,我记下了。”
那人依旧笑眯眯的:“弟妹不高兴了,改天我登门道歉,好了,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自始至终,对于躺在地上的傅平安,那人看都没看一眼。
猛禽扬长而去,陈茜扶起傅平安,他站起来的时候,血从额头上留下来,看什么都是一片红色。
陈茜把傅平安扶上车,亲自开车去了医院,给傅平安挂了急诊,伤的挺严重的,眉骨裂了,鼻梁骨折,外加脑震荡,立刻就办了住院手续。
傅平安没觉得委屈,他只是觉得惭愧,自己身手太差,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保护茜姐,他想到一个人,于是问陈茜:“三哥去哪儿了,怎么好久没见他。”
三哥就是秃子,东北虎刘明起,以前给陈茜开车的左膀右臂,如果换成他,肯定不会这么吃瘪。
陈茜说:“三哥在看守所,下个月上庭。”
傅平安就没再问。
陈茜还有事情,留傅平安一个人在医院,自己开车走了。
傅平安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自己这几天要出差,起码一星期不能回家,傅冬梅毫不怀疑,叮嘱儿子注意安全,每天打个电话回家。
打完电话,傅平安躺在病床上,开始回忆每一个细节,自己的失误点太多了,发现对方挑衅后就不应该下车,即便下车也要带着家伙防身,他寻思自己的身体状态并不比对方差太多,只是缺乏经验和狠劲而已。
傍晚时分,陈茜带着几个同事来医院探望,向管床医生询问了傅平安的伤势,医生说这个伤情算得上轻微伤了,建议报警处理,又说伤的虽然重,但好在没伤在要害,不会破相,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这么一说陈茜才算放心。
警是不会报的,江湖事江湖了,茜姐作为大姐头,更不会寒了兄弟的心,她给傅平安带来了一束鲜花和一万块钱慰问金,安慰了一阵就走了。
傅平安很痛苦,精神上的屈辱远胜过身体的疼痛,他过不去这一关,每一次的回忆都加深一份痛苦,愤怒,不甘,憋屈和仇恨反复冲击着他的内心。
夜晚,脑袋上缠着绷带的傅平安出了医院,来到夜市一条街,在一个五金工具摊位上盘桓良久,他在挑选趁手的折刀。
傅平安拿着刀子切割硬纸壳试锋利程度的时候,远处几个女孩说说笑笑走来,其中一个是孔确,她们正好停在五金摊隔壁看印刷精美的书签,孔确显然没认出这个包裹的像木乃伊的人是自己的同学,而傅平安也扭转身去装作不认识,匆匆付了钱拿了刀走人,头也不敢回,他觉得自己走的很悲壮,走上的是一条江湖不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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