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去把本宫的荷包拿来。”
妍儿愣了,“娘娘不是要早些睡下么?”
我用锦被裹着身子坐在床边,“本宫睡不着。”
妍儿道,“可是夜里做针线活伤眼,要不奴婢去把娘娘白日里翻阅的那本医书拿来吧。”
我笑了笑道,“夜里看书就不伤眼了么?你把灯重新点上就是了。”
妍儿只好应了声是,还是把针线与荷包给我拿了来,而后把床帐系好,点亮屋里的灯。
我倚在床头穿针引线,她唯恐我受冻,竟从衣柜里翻出件大氅来披在我背上,坐在床下陪着我的同时又忍不住道,“也难怪娘娘睡不着,娘娘上午跟下午各睡了一个时辰,眼下又连一更天都没过呢。只是娘娘是因为白天睡了晚上才睡不着,还是因为心里惦记着皇上,方才辗转难眠的呢?”
我看着手里绣得不成样的云纹荷包,自嘲道,“本宫还真是一无是处,连最基本的女红都做不好。”
妍儿当即反驳道,“娘娘怎么这样说,在奴婢心里,娘娘是天底下最好的娘娘了。”
我笑道,“这天底下统共才几位娘娘,你是永乐宫里的丫鬟,自然只知道本宫的好。若你是别个娘娘宫里的,如今也就不会说本宫是最好的了。”
妍儿道,“这不一样。”
我道,“哪里不一样?”
妍儿挠了挠头,“奴婢嘴笨,不知道怎么形容,但就是不一样。”
我又笑道,“罢了,本宫从来也不喜欢与旁人相比相争。”
妍儿道,“所以娘娘才不愿让歆儿姐姐去请皇上来,是么?”
我道,“本宫身为皇后,怎能做出这种争宠媚上的事来。”
妍儿咕哝道,“娘娘总这么说。”
我追问道,“你说什么?”
妍儿缩了缩脖子,改坐为跪道,“奴婢知错,奴婢说错话了。”
我道,“你方才嘀嘀咕咕的说了什么?”
妍儿道,“奴婢是说,娘娘过去两年总用这话来搪塞,其实娘娘不必搪塞奴婢,娘娘分明是…是…”
我像是自言自语道,“本宫是在搪塞自己?”
妍儿惶恐地低下头,紧抿双唇。
我深深呼吸,缓和情绪,“别跪着了,你没说错什么,本宫不怪你。”
妍儿缓之又缓地抬起头来看着我,“娘娘…”
我把针线、荷包都递给她,“本宫手艺不精,绣得还不如不绣的好看,你把它拆了重新绣吧。”
妍儿慢吞吞地接过,摸了摸荷包上绣了一半的云纹道,“这是娘娘亲手绣的,奴婢舍不得拆。”
我道,“有什么好舍不得的,本宫绣成这样,若是戴在身上,岂不平白惹人笑话?就算旁人知道是本宫绣的,明面上不敢发笑,心里也会暗自嘲讽,何必呢?”
妍儿道,“可皇上喜欢,旁人的眼光有什么要紧,皇上喜欢不就好了?”
我怔了怔道,“你怎么就能断言,皇上一定会喜欢?”
妍儿不假思索道,“因为是娘娘亲自动手,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啊。”
我呆呆地看了看她,她的神态和语气都极其笃定,几乎使我也这么认定了。可皇上何等见识,再如何精美绝伦的刺绣都未必能取悦圣心,而我那四不像的祥云纹,说是蝌蚪可能还更形象一些,皇上怎么会喜欢?
可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便道,“那就先别拆了,留着吧。把灯熄了,本宫再躺下歇着,看能不能睡着。”
妍儿恭敬道,“是,娘娘。”起身熄了灯,蹑手蹑脚地收好针线与荷包,再到门边守着。
我闭起眼,又想起午后的那个梦,我本不愿去想,但我的确是梦见了周勉哥哥。
在梦里,虽没有出现我与周勉哥哥成婚的场景,可我俩相依相偎,分明是一对璧人。尽管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我知道一定是他。因为只有他,能带我策马奔腾,驰骋草原。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的画面,但我也知足了。人这一生能如愿者寥寥无几,而我也不过是绝大多数中一个,没什么可怨的,我也从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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