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奈地看着如梦,“在永乐宫当差确实没有多少油水可捞,可本宫一向仁慈,何曾亏待过你们,给过你们委屈受?玉妃给了你什么好处,值得你做这掉脑袋的事?”
如梦涕泗横流,哭哭啼啼道,“玉妃娘娘只是说皇后娘娘这里若有皇上的消息便给她递个信儿,皇上与娘娘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奴婢若能原封不动地复述给玉妃娘娘听,玉妃娘娘觉得有用的话,便五十两一句;玉妃娘娘觉着无关紧要的话,便五两银子一句。”
我不禁失笑,“这乍听之下,倒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可你就没想过一旦东窗事发,你会是什么下场?”
如梦伏在地上,“奴婢知错,奴婢再也不敢了。”
我手肘搁在茶几上,歪了歪身子,“说起来你这消息传得可真够快的啊,皇上才与本宫说的话,就被你传到了玉妃耳朵里。”
玉妃脸色煞白,哑口无言。
如梦抽抽噎噎道,“奴婢…奴婢…”
我回忆了一下用膳前皇上与我说过的话,其中不乏撩人之语,不会都被这丫头转述给玉妃知道了吧?
我刻意提高声量道,“还不从实招来,你几时攀上了钟粹宫,跟玉妃说过些什么,还有没有同党?”
皇上瞅了我一眼,我觉得他那是赞许的意思,便更理直气壮起来。
如梦整个人缩成一团,“奴婢真真是头一回这么干,奴婢脑子笨嘴也笨,奴婢不知还没有其他人干这事…奴婢…”
皇上神色淡漠地望向玉妃,“玉妃,你来说。”
玉妃眼巴巴地看着皇上,半晌才道,“臣妾只知皇上来了皇后娘娘这儿,还有皇上明日要同皇后娘娘一道去佛堂敬香还愿的事,旁的一概不知。”
皇上怒道,“你好大的胆子!”
玉妃顿时泪眼盈盈,“臣妾自知有罪,可臣妾是因为对皇上相思入骨、思念成疾,才做出这等傻事来。臣妾对皇上痴心一片,皇上难道还不明白臣妾的心吗?”
她忽然跪坐在自己小腿上,微抿唇,神色悲愤,作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皇上若要降罪于臣妾,臣妾甘愿领受。”
皇上果然沉默下来,我想他定是心软了,便给他个台阶下:“皇上,念在玉妃伺候了您两年,又尚未铸成大错的份上,还是从宽处置吧。”
皇上扫了我一眼,对一旁的奴才道,“把这卖主求荣的丫鬟拖下去打二十大板,发落慎刑司。”
如梦吓得魂不附体,痛哭流涕,一个劲儿地磕头,“求皇上饶命,求娘娘饶命…求娘娘念在奴婢是初犯的份上,给奴婢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奴婢对娘娘始终是忠心的,奴婢真就只给玉妃娘娘传过这一回话,也只有那么一句。”
玉妃诧异地瞪了她一眼,她不觉打了个哆嗦。
我心道还好她没把皇上与我说的那些不足对外人道的悄悄话说出去,眼见她头都磕破了,怪可怜的,便有意为她说几句情,可一转头就对上皇上冷若冰霜的眼神,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小薛子过来生拉硬拽地把她给带下去,她拼了命地哭喊道,“娘娘饶命啊,奴婢千真万确是只得了五十两银子,除了皇上要和娘娘一起去敬香还愿的事,奴婢真的什么也没说。”
五十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钱财到底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为了赏银落到如斯田地,这又是何必呢?
但我还是相信她的,她不过是贪财罢了,并非真要背叛我,更不可能和玉妃同谋,挖个坑来陷害我。
我叹了口气,对歆儿道,“去一旁看着,别叫她丢了性命。”
歆儿踯躅不前,暗暗瞧了皇上一眼,又看向我,我下巴一抬,“还不快去。”
歆儿没奈何,只得领命而去。
皇上自是面色不善地盯着我,可我又没违抗皇命,顶多是让打板子的人在歆儿的震慑下自觉地下手轻些罢了,那么粗重的板子打二十下,免不了皮开肉绽,鲜血直流,想想都疼。
我自认为无可厚非,便挺直了腰板地坐着。
皇上转目望向玉妃,“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往后同样的事情朕不想再见到。如若不然,那钟粹宫便就不该爱妃住着了,倒是冷宫更适合爱妃修养身心、静思己过。”
玉妃楚楚可怜地望着皇上,明珠般的泪一颗颗划过脸颊,那原本精致无瑕的妆容虽有几分凌乱,却也使她多了几分纤细柔弱之美。
我不禁在心中感慨,天生丽质的美人真是无论在何种时候,都别具美感。
她声音极轻,“皇上心里,果真只有皇后娘娘,连一席之地都不肯给臣妾么?”
我怔了怔,她怎么会这么说?
可皇上无动于衷,默然不语。
玉妃颓然地闭了闭眼,哀切道,“臣妾明白了,谢皇上开恩,臣妾告退。”
沉鱼扶着她艰难起身,她两腿发软,一步一挪地离开。
连我都瞧着心疼得很,可皇上却面无表情,看也不多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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