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卫璋就知道了上午紫宸殿的动静。
真不愧是把持朝纲的九千岁,别说是云鲤身边突然冒出一个人,怕是她被蚊虫叮了几个包,都会有眼线及时汇报给卫璋,揣测她是否是卖惨装病,寻找机会翻身。
云鲤正在写字,门外就传来小太监尖着嗓子的传唤声:“掌印觐见——”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呢,大门忽地被推开,卫璋大步跨进来,脸色挂着的寒霜,足以让暖和的内殿温度骤降。
“听说皇上今儿个见了客人?”
他连样子都懒得做了,一进来便坐到椅子上,不仅不请安,还以手支头,黑眸深深盯向云鲤:“我说的不是云绣,把东西拿出来。”
云鲤不疾不徐,落下最后一笔。
“唐姑姑,把东西拿给掌印吧。”
唐巧一脸为难,藏着掖着将东西拿过来。
卫璋不耐烦,伸出手,从这个老宫女怀里把东西掏出来,一看——
“这是?”
云鲤将笔放在笔洗里,轻轻涮了涮,拿出来后搁在砚台上。
“敬妃差人来告诫我,我这个皇帝,名不正言不顺,她手里拿着证据,随时可以告知天下,我并不是云家血脉。”
她嘴里揭露开自己的伤疤,脸上却平静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
“这是我母妃的亲笔信,敬妃撕下一截用来警告我,她那里有全部的信件,足以证明,我母妃入宫前已怀有身孕。”
她吹了吹自己刚刚写好的笔墨,抖了抖宣纸,亲自拿着走到卫璋身前。
“这是我写下的退位书,与其让我母妃清誉受损,我不如自己退位。”
她抬起头,继位以来第一次直视卫璋的眼睛:“您重新扶持一个皇帝吧,我若登基,天下皆不会服气。”
卫璋低头,冷冷地看着小皇帝。
真不知道是谁给的胆子,这小皇帝以为龙椅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坐的吗?难不成他选皇帝是点菜,今日吃这个,明日选那个?
他移开视线,看了看手里的半封残信,又看了看云鲤刚刚亲手写的退位书。
丽嫔的字迹娟秀小巧,是江南女子惯用的柳体小楷,若不是从小习得,很难写出这番风雅。至于小皇帝的亲笔信——
字体勉强看得出来是隶书,但笔迹轻飘飘的,每个字都像是散了架一般,毫无笔锋可言。
从得知消息后,卫璋的人便封锁了紫宸殿。这小皇帝从起床到现在,一步都没有踏出内殿,除了云绣和这个老宫女,更没有见过旁的人。
他扫了一眼那个老宫女的手。
指茧皆在掌心和指腹,一看就是常做劳务,并未拿过笔。至于云绣那个蠢货……
云鲤一眼就看出来了他在想什么。
她故意装傻,急道:“掌印别不相信,我辨认过了,这真的是我母妃的字体!虽然她人已经不在了,可冷宫里尚存着她的笔墨,如果敬妃做字迹比对,一眼便可瞧出……”
“臣知道了。”
卫璋收起那封残信,拿过那封可笑的退位书,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皇上的字,就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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