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瞧见他,施大夫似乎就明白他所为何事。待拿了他的银票,更是马不停蹄地招呼家人将收拾好的行李往马车上搬。
临走前,施大夫朝他行礼:“麻烦顾侍卫给世子爷传句话,给夫人拿错脉,是老夫学艺不精,如此拙艺,万不敢再耽误京城的贵人们,今后必不敢再踏足京城半步。”
一句话,把顾飞给说得愣在当场。
他虽愚钝,可人话还是听得懂的……
但施大夫何曾给夫人拿过脉?真拿错了脉世子何须给他银两?若只是普通的拿错脉,他又何须拖家带口逃难似的连夜就要离京?
且那些行李,分明早就准备好的,好像打算只等这边一句话,就拍屁股走人。
联想到世子如此仓促的婚事,长公主日日喜事临头一般的红光满面,顾飞心中,有了一个荒唐的猜测……
不!
他们世子怎么可能做出这么荒唐的事!
他们世子怎么敢如此愚弄长公主和陛下!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可如若是真的,匆匆让他来打发施大夫,难道……是打算今晚向长公主摊牌?
想到这里,顾飞一颗心都要抖起来。
待他回国公府,在国公府门口,看到温凝屈膝请辞,说身体不适,先回清辉堂歇息,更加笃定心中这个猜测。
长公主早设好了家宴,等夫妻二人回来用晚膳,若不是另有安排,何须支开夫人?
顾飞不由看了徒白一眼,不知徒白是否知道此事。
徒白却只目送一众人送温凝离开后,马上到裴宥身边低声道:“公子,折子会由礼部尚书沈高岚上呈,斥责公子急功近利,监管不足,才导致事故发生,且夸大当地民怨,看样子是想给公子扣个失职渎职的帽子。”
夜色靡靡,裴宥冷白的脸在才露出半张脸的月亮底下,更显冷峭。
他微微侧目:“沈高岚?”
“是。”
裴宥轻嗤一声,负手向前。
顾飞忙上前回禀:“公子,事情已办妥,人已离京,并表示再不踏入京城半步。”
裴宥声色不动,只低低“嗯”了一声,径直往芙蕖院去。
“世子……”顾飞跟在后面欲言又止。
工部事务当前,是否应该先以公务为重?何必一定要在这个时候惹怒长公主和陛下……
裴宥转眸看过来。
顾飞一触到那眸子里的黑色,就悚得将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他们世子,要的从来不是谏臣,而是踏踏实实为他做事的人。
他对于自己要做什么,如何来做,从来清清楚楚,不是旁人三言两语可以左右的。
或许……是他多想了罢。
世子不是也在关心明日的早朝吗?让夫人回避,是要与长公主商议学堂一事也说不定。
顾飞定了定心,与徒白一左一右地站在芙蕖院门口,本还想套套徒白的话,看他是否知道学堂一事世子打算如何应对,还没来得及想好怎么开口,就听芙蕖院里“哐当”一下,传来瓷器被砸碎的声音。
紧接着是自礼佛以来,向来心平气和,淡薄从容的长公主殿下一声几乎撕破嗓子的厉喝:
“你放、肆——!”
容华一早就在准备今日的晚宴。
新妇进门,昨日就该一家人在一起用一顿晚膳,可裴宥昨日下午去了工部,清辉堂说温凝一早就睡了,她便没去喊人。
今日温凝归宁,按理两人用过午膳就该回来,因此她早早叮嘱下人准备晚膳。两个年轻人,都一副冷冷清清不沾人间烟火的模样,院子里不要丫鬟也不留嬷嬷,有些事情只得她这个做母亲的亲自来提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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