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还没昏头。”
言老国公意味深长的哼了声,“行了,你去吧,后面还有得忙呢,就别再我这儿浪费时间了。”
“孙儿告退。”
拱手退出后,莲青色的身影在长廊尽头一闪而过,内堂走出一妇人,捧着碗凉茶递到他面前,顺势坐下,忧道:“会没事的吧?”
老国公斜睨了眼自家夫人,“你别看他说得义正言辞,实际上还不是为了那丫头,只是他即便有私心,也能面面俱到的安抚好所有人,那帮老狐狸这会恐怕还不知道被他卖了,正笑眯眯的替他数钱……”
“你说也奇怪,我言氏一门清正老实,怎么就生出这么个小滑头来?”
这话看似贬低,但言老夫人同他在一起大半辈子,哪里能听不出那毫不掩饰的骄傲来,不禁笑道:“不就是想听我说阿韫聪明随你吗?多大的年纪了,还玩这些小把戏。”
老国公拢着茶碗笑得合不拢嘴。
“还是你明白我。”
老夫人没好气的嗔他一眼,被这样一闹,紧张散去了些,盘算着晚些去佛堂里替那丫头和华城的百姓祈个福,好保佑他们平安度过此劫。
盛京各世族统一动作起来。
崔府书房中,怒喝声起,一人拍桌道:“不行,你不能去。”
昏暗的光线中,父子两一座一站,四目相接,各不退让。
崔翊嘴角挂着抹平和的笑,丝毫不为他所动,“我必须去。”
“崔翊!”
崔静流怒,胸膛剧烈起伏。
“儿子在。”
崔翊答得十分随便,看到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崔静流的怒火险些按捺不住,忍了又忍,才哑声道:“平日里你要胡闹我都随你,我知道你性子洒脱不喜拘束,这些年也一再放纵,但这次不行,华城那是什么情况,说得轻松,实际上那是九死一生的死局……”
“数年前整个太医院的人都束手无策,如今卷土重来,你去又能做些什么?”
“我是大夫。”
崔翊郑重道:“我是神医谷一迭唯一的徒弟,未必做不了什么?”
“当年你莫名其妙闹着要学医我就不同意,奈何你性子坚决,旁人越反对,你越要去做,我怕伤了父子情分,想着等你长大些,总会想清楚的。”
崔静流声音沉沉,语气透露着一股疲倦之意,在经年积累的威严中竟难得显得有些脆弱:“漓亭,你是我崔氏长房嫡子,将来是要继承门庭的,你这样,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时光更迭,他英武高大的父亲勾着肩膀,冠发低垂,半边脸拢在了阴影里。
晦暗,苦涩。
不知是不是错觉,崔翊恍惚在他的鬓边看到了两根白发,一时百感交集。
父子俩就这样沉默着。
直到一道喑哑的声音响起,“最后一次。”
崔翊眼神凝定的看向崔静流,无比正经的道:“等我从华城回来,究竟是娶妻,还是入仕,或者是其他的,但凭父亲安排。”
崔静流倏地愣住。
往常不论他是怀柔还是强硬,这儿子都是见招拆招,不为所动,这次居然松口了,他清楚,这孩子重诺,话既出口,就不会反悔。
其他时候能得到这句话,崔静流肯定是欣喜若狂,满口应下。
只是这次……
华城的瘟疫那是从鬼门关里抢人,稍不注意就是一去不返。
见他面对这样的承诺都还在挣扎,崔翊合袖作了个大礼,“求父亲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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