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吧。”楚徊听到第一大丫头,抿嘴一笑。
若不是门外有秦柔,还有个锦王府丫头要进来,耿奇声便要安慰余君言一句“别生气,这锦王府向来没什么规矩。”
沉水从门外进来,福了福身,待尽了礼节后,偷偷瞄了眼据说长的十分好看的楚徊,心说这人没楚恒好看,因被耿奇声瞪着,也有些怯,于是一股脑儿地说道:“王妃说,来者是客,请陛下的人不必客气。还有王府里的屋子不够,米粮也有些紧缺,来的人除了女的伺候人的在陛下这偏房里能挤一挤,其他男的要住到王府外头去。我们王妃新开了两家酒楼,如今上房空了许多,里头茶水、饭菜都是上乘,价钱又公道。陛下这要几间屋子,还请陛下先说一声,付了定金,王妃那边立时叫人准备好被褥等物。大家亲里亲戚,价钱自然好商量。”说着,偷看一眼一身宫装的丽嫔,心道京里的女人如今时兴这样的衣裳?再看余君言面孔,见余君言英气的很,不似旁的女人那般面不见骨,两个颧骨微微突起,虽是一身宫装,却也硬朗的很,心道难怪太后敢叫她一路奔波过来,可见这丽嫔身子骨结实着呢。
余君言微微握拳,暗道这就是锦王府的待客之道,还有“女的伺候人的”指的便是她了,难不成她这宫中嫔妃也成了伺候人的人?
站在门边的秦柔慢慢吐出一口气,一为沉水的胆量叹服,二感叹自己终于不用犹豫着要不要给楚徊抓虱子了——反正有丽嫔呢。
楚徊轻笑一声,对耿奇声说道:“耿爱卿算一算咱们的人要多少间屋子吧。”
“陛下,太医是来伺候陛下的——”耿奇声瞪了眼沉水,见这丫头乖滑地不抬头,咬牙道:“臣便跟太医们挤一挤就是了,还有楼小弟不见了几日,便叫太医去住了他的屋子。还有余家兄弟,臣去说一说,想来余家兄弟那也能挤出一间屋子。”
余君言心道这么些人都挤在留客天成什么样子,笑道:“难不成锦王府里头就没有多余的屋子了?”
“回丽嫔,没有。”顾漫之握拳肯定道。
余君言愣住,便是余家也有百十来间空屋子,怎地这锦王府就没有地方容得下他们这几十个人?
沉水微微撇嘴,暗道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自己方才已经开口了,还怕再得罪了谁?“要住下的话,这茶水米粮被褥总少不了,还有洗衣裳砍柴的工钱——陛下也知道,益阳府年景不好,军中缺少粮草,就连锦王府里头也没有余粮呢。”
楚徊闭着眼睛,点了点头,说道:“请锦王妃算了账送来吧。”
“谢陛□谅。”沉水呼出一口气,慢慢退出去。
余君言忙道:“陛下……”才叫了一声,便咬到舌头,眼睛盯着楚徊的月白的衣领看,看见上头一芝麻大的东西在慢慢爬动,不由地打了个哆嗦。
顾漫之、耿奇声心中疑惑,便也看去。
顾漫之弯着腰,大着胆子说道:“还请陛下见谅。”说着,从楚徊肩头拈起一活物。
耿奇声凑过去看,半响说道:“陛□上也有?”说着,有些失态地抓了下后背。
余君言疑惑道:“这是什么?”
“虱子,”耿奇声说道,未免楚徊尴尬,便忙补救道:“臣身上也有。”
“属下也是。”顾漫之艰难地说道,看到耿奇声抓,就也想抓两下,万幸他忍住了。
余君言眼红了又红,哽咽道:“陛下受苦了。”
耿奇声说道:“听说锦王府后院姨娘身上也有这东西。”
楚徊眉头紧皱,心里明白为何这几日自己身上总不自在了,嗔怒道:“立刻给朕清理干净!”
“是,”余君言又劝道,“陛下,不如叫太医先给陛下瞧一瞧眼睛?”
楚徊心里满是怒气,且也听楚恒读过楚律请来大夫给他开的药方,心里明白自己的眼睛大概是好不了,于是斩钉截铁道:“先收拾了那东西,瞧一瞧被褥衣裳里有没有。”
“是。”余君言说道,一路舟车劳顿马不停蹄地赶来,连续几日不曾睡过安稳觉,原以为到了益阳府便能歇息,不想这锦王府……没有多余米粮,又有虱子,可见这锦王府当真是寒酸的很。
秦柔在门外听人吩咐,便机灵地亲自叫人弄了热水来,随后借口去找管事要去虱子的药粉,便远远地避开留客天,不肯回来。
秦柔不回来,余君言又因与楚徊久别重逢,于是不肯叫旁人插手,亲自替楚徊梳洗。
但她这十几年不曾见过此物的女子哪里懂得如何去洗,待解开楚徊发髻,瞧见里头白色灰色小卵,不由地两腿发软,硬撑着去洗,奈何如何也洗不掉,洗着洗着,便簌簌落泪,语带哭腔地说道:“委屈陛下了。”
楚徊虽看不见,但恨不得此时就将那小东西洗去,想起秦柔早先那诡异的目光,心道秦柔定是发现了,却不知怎么说,此时见余君言不给他清洗,却哭哭啼啼,便有些不耐烦,但他素来不是跟女人发火的人,于是便耐心地说道:“丽嫔莫伤心,朕一年到头为国事忧心,能够在这锦王府休息两日也好。”
余君言呀了一声,伸手将爬在她手背上的小虫子拍掉,头皮不住发麻,落泪道:“陛下莫安慰臣妾。”心道这益阳府乃是要塞,怎地锦王府就穷到这地步了?
楚徊眼睛上的纱布已经除去了,蒸着热气,料想余君言也不是个能够替他除了头上异物的人,便闭着眼睛说道:“丽嫔一路奔波,想来已经是十分疲惫了,便叫了秦姑娘来替朕收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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