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经历了那么多事,还没睡好,就说了几句话,梁景湛身子早都疲乏了。
他刚要到榻上休息一会,耳边就传来尖锐细长的声音:
“圣人到了。”
梁景湛不慌不忙地脱了白闻披在他身上的外衣,胡乱扯了扯中衣的领口,露出脖颈上一道道的伤痕来。
沉重的脚步声间杂着许多密密的脚步声传来,到了殿门口那密密的脚步声停了下来。
“三郎。”天和帝跨着大步走进殿里,庄重威严的脸上仍不见什么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
他身旁还跟了一个瘦小的姑娘,正是江婉月。
“父亲。”梁景湛咳嗽着朝父亲行礼。
他一身白色中衣隐隐约约显出中原男儿矫健的身形来,可苍白的皮肤加上这几声咳嗽,好似骏马受了寒,无精打采地,竟是活生生一副萧瑟病态样。
天和帝一双温暖有力的大手握着他的胳膊扶他起来,低头间就看到了他颈上的一道道细长的伤口,有些伤口结了疤,泛着淡淡的红,有些伤口是新生的,红得刺眼。
天和帝在梁景湛胳膊旁的手颤了颤,眼瞧了这副满身伤口的虚弱模样,隐隐有些心疼。
事实上他早在进来时一眼就看到他身上的伤了,只是天和帝他并不愿多看,他注意的是梁景湛的脸上日渐消下去很多的青肿。
“伤好些了么?”天和帝的手上滑,移到梁景湛的肩头,用力握了握。
手下的身躯如滚烫的火炉,他能感受到手下男儿健硕的身躯下翻滚的热血和举止投足间藏不住的阳刚之气。
对这个儿子,天和帝忽视了很久,他只知道这个儿子一向风流,往殿里带的姑娘就没停过。
他也罚过几次,可没什么作用,后来也懒得管,就听之任之了。
最后没想到是这个儿子帮了他的大忙,救了江姑娘,以至于无双剑阁送来的信没有丢失。
若不是发生了这件事,他怕是也会彻底忘了这个儿子,或许会一直以为这个儿子是个不可造之材。
“好多了,多谢父亲关心。儿子更希望这些伤不是被那些只敢潜行在暗夜里的刺客所刺,而是儿子领兵沙场时被敌军所伤。”梁景湛弯腰细心扶着天和帝在桌边坐下,言语多有惋惜。
在天和帝眼里多有赞赏,还含着几丝歉意,带着这副伤痕累累的身躯还能说出这样的话,这才是他想象中的好儿子。
“朕听说三郎为了救江姑娘,为她受了子母蛇蛊,那子母蛇蛊的厉害之处,朕也听江姑娘说了。三郎能做出这样的事,朕觉得很欣慰,前宁要的就是像三郎一样侠肝义胆的人。”
天和帝接过梁景湛倒的热茶水:“朕听说要解子母蛇蛊须得先找到母蛊,母蛊消失,你腹里的子蛊便也会消失。母蛊在凶手手里,要救三郎就得先找到凶手。昨晚三郎可有见得凶手是谁?或者三郎你觉得是谁?”
梁景湛听父亲这么问,他看了一眼父亲身后的江婉月。
父亲能这么问,便是从江婉月那里没讨到什么说法。
江婉月朝梁景湛使着眼色,让他不要说出来。
江婉月是担心暴露出凶手的身份后,会激怒宋襄,反而拿不到解药,救不了他。
梁景湛知她好意,他另有目的,所以一开始就没打算说出是谁,便正巧可以借着江婉月的意。
他朝父亲摇了摇头,眼光看向江婉月,“那人蒙着面具,儿子看不清楚面目。能确定的只是他是一个男子,似乎很想从江姑娘身上讨到什么信。”
眼下被宋襄控制,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他当然不怕受制于人,也不是怕拿不到解药。
相反,恰恰可以以此掌控局势。
“信?”天和帝听到信字后,面色变了变,眸光更阴暗了,他转头看向江婉月,疑声问道,“什么信?那他得到了吗?”
父亲又在做戏给他看了。父亲知道江婉月的身份,不然不会把她看得那么重。他也知道信多久来一次,自然是早都问过江婉月的。
父亲是在极力保护着江婉月的身份,他怕旁人知道了,会以江婉月做要挟,亦或是拉拢江婉月,以此取得无双剑阁传来的消息,一步步掌握朝堂,因而父亲自然不会让一切想夺他皇位的人知道江婉月的身份。
此刻父亲听到了有人想要从江婉月身上讨信,便是意识到了有人知晓了江婉月的身份,他不得不预先提防。
而昨晚与江婉月在一起的人是他,父亲最先怀疑的人也只能是他,方才一问,也是在试探他的反应。
江婉月埋头回道,声音小而弱,还带着畏惧,“小女也不知那人要的是不是家父要我给圣人的信,他从我手里抢过信,看了后却看不明白,便逼小女说出信中内容,小女自己愚钝,看不懂信中内容,他便要下子母蛇蛊威胁我,好在这时容王殿下出现了。”
天和帝眼里带着趣味,回头看着梁景湛:“好在三郎还有夜里闲游的习惯。”
父亲话里有深意,这是在问他三更半夜怎么会在外面,还这么巧地救了江婉月。
梁景湛讪讪一笑,“昨晚五弟邀我去望月楼喝酒,六弟七弟也在场,喝完之后头有些晕,我就出去走走,路上恰巧遇到江姑娘。”
“儿子看着眼熟,想去问她可是遇见了什么麻烦,没走几步就看到一个面具男子打晕了江姑娘。我一路跟着他,那人轻功极好,儿子跟不上,等找到江姑娘的时候,听到他问江姑娘要什么信,之后他就从江姑娘手里抢过信,为了让江姑娘保密,他便要向江姑娘下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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