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程爱粼手?中的铅笔应声而断,声音很脆很响,吸引了前排和后排的目光。
恨意鬼鬼祟祟,开始爬满她心房,遮住她眼睛,而后走马灯一般转圈,投射出其中一框画面:锈斑的长钉扎穿马雄飞、王益平和曹衍航的手?掌,戳穿了肚腹和脚掌,高悬在石柱上吊挂,像一串串干瘪的腊肉,腊肉流下了黏稠的血液,一滴一滴打在她脸上,一抹,便是红色油彩一般,厚厚糊住了她的面庞。
这?种人,程爱粼如坐针毡。
这?种人,不输李志金,也?是个杀人的凶徒。
程爱粼坐不住了,将电脑、手?机和书本乒乒乓乓装进布兜。
霍然起身,脸色煤黑,双目凶煞且桀骜,挎着兜子?就往外?走。
“你去?哪儿?”葛兰匪夷所思。
“出去?,不想听这?课,没意思。”
“什?么?叫没意思,”葛兰插兜,环顾所有学生,“这?是你们最重要的一门专业课,是给新闻学打地基用的,如果想毕业,就给我?老实坐下来学!再枯燥都得学!”
程爱粼置若罔闻,继续下台阶。
葛兰没想到会遇上刺|头,将书本扔讲台上,“你叫什?么??”
“程爱粼。”
“程爱粼,我?要上课了,回?座位,别在没开学的时候就撕破脸,分是我?给你打,不是你给我?打。”
程爱粼一脚踹开门。
葛兰追上前,他最忌讳旁人驳他面子?,“镇|压”新生是他最擅长的事?,“程爱粼!”
程爱粼在走廊中猛地回?身,压声低喝,“新闻工作者的本质是什?么?!你扎根在这?个行?业当老师,是要授业解惑的,你告诉我?,本质是什?么??真实,对不对,什?么?是真实,需要检验来自所有信息的准确性对不对,要找到报道的主体,要明确消息的来源及可靠,这?些东西不应该是我?在说,应该是你教给我?!”
程爱粼威吓的疯劲儿让葛兰兀的疑思起来,“我?们认识?”
程爱粼嗤笑,“你收不收钱?一篇报道给你多少钱,能让你把白?写成黑,多少?一万,两万,三万,四万,五万?新闻道德永远在跟新闻价值拗劲,这?点你比我?清楚,但两者不是不可以共存,你追着价值跑追着猎奇,你的笔就是杀人的刀,怎么?还有脸来当老师,来教基石一样的新闻写作。上梁不正下梁歪,我?最瞧不上你,我?们认识吗,我?想把你嚼碎了吞血吃,你说认不认识,老师?”程爱粼轻悠悠啐了口痰,“你也?配。”
她扭身就走,眼睛赤红。
想起自己在马雄飞家看新闻时的生不如死,马雄飞在停尸间?里受着道德的鞭笞,一鞭鞭,将他的赤子?之心抽得稀烂。还有王益平的妻子?,呼号地跳楼坠地,大腿骨插|进了骨盆,疼不疼,疼死了!他们为?什?么?要受到这?样的责难!
程爱粼眼泪涌出,冲向卫生间?。
葛兰盯着她背影久久未动,神色几番变化?,复杂叠复杂,反而杂糅成了一种平静,他低头揉了揉眉眼进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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