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只是什么?”
轻絮十分恳切地望向庆愈,抿紧双唇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妍儿立时疾言厉色道,“放肆!竟敢对皇后娘娘有所隐瞒,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如此眉来眼去,暗送秋波,究竟有何不可告人之事,还不从实招来。”
庆愈忙道,“微臣不敢,只是萧贵人除却一些常用的滋身补体之药,还常取一些祛瘀消肿、活血止痛等药。”
轻絮犹如失了神一般连连叩首,“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
我正色道,“你们平日里是怎么伺候萧贵人的,萧贵人是你们的主子,何以用得上这些疗伤药。”
轻絮支支吾吾道,“那…那些是贵人慈心,见奴才们干活时多有磕碰擦伤,是以问太医院要来打赏奴才的。”
我呵斥道,“混账,你胆敢编谎来欺骗本宫,去披香殿把萧贵人请到永乐宫来,本宫要当面问问,她素日里都在折腾些什么。”
轻絮脸色惨白,“奴婢有罪,一切皆是奴婢的过错,还请皇后娘娘不要迁怒于萧贵人,萧贵人成日里受元妃娘娘欺凌,在这深宫里无依无靠的日子已经很难过了,若是连皇后娘娘也要斥责贵人,只怕贵人真就要活不下去了…”
又是元妃?
我凛然道,“你可知诋毁妃嫔是何等罪过?只凭这一句话,就足以摘了你的脑袋。”
轻絮又再磕头,“奴婢不敢撒谎,皇后娘娘要如何惩治奴婢都不打紧,奴婢只求皇后娘娘可怜可怜萧贵人,不要怪罪于萧贵人。”
我盯着她道,“即便你所言非虚,然则元妃为何要针对萧贵人?”
轻絮又露出那一副隐忍不言的神色,我道,“你既已开了这个口,若不交代清楚,你以为本宫会放过你、和你家主子吗?”
我刻意加重最后半句话,颇有点阴狠冷厉之感,她果然被我吓得一颤,忙垂首道,“皇后娘娘饶…”
我厉声截住她的话,“行了,你只需要交代本宫欲知之事,其他的无需多言,本宫没那么多时间跟你在这儿瞎耗。”
轻絮又颤了颤,这厢闹出的动静使得整个太医院都静默下来,无人敢发出丁点声音。虽然大多数人都不敢抬头朝我这边张望,但我知道几乎所有人都在留意我的所作所为。
我以气势震慑住她,半晌沉声道,“你说是不说?”
轻絮冷汗淋漓,“奴…奴婢…”
我毫不犹豫道,“传萧贵人来见本宫。”又作出一副欲将拂袖而去之状。
轻絮仿若三魂失了五魄,再度连连叩首道,“娘娘…回禀娘娘,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萧贵人的父亲与元妃娘娘之父同朝为官多年,相互之间早有嫌隙。萧贵人自入宫以来就不断受到元妃娘娘排挤打压,皇后娘娘若是不信,只管派人到内务府打探打探,元妃娘娘明里暗里给萧贵人使过多少绊子。萧贵人明面上是消瘦孱弱,但其底子虚损皆由元妃娘娘一手造成。”
她闭了闭眼,颇有点视死如归的意味,“奴婢深知说出此种话是以下犯上,罪大当诛,但皇后娘娘若能因此多关照萧贵人几分,奴婢就是死也值了。”
我虽怜悯她,但仍心存疑虑,“你倒是个忠心事主的,但萧贵人好歹是个贵人,何至于被元妃欺负到这份上,再者萧贵人也从没有向本宫倾诉过委屈,若是元妃真在背地里使什么手段,萧贵人又何故隐忍不发?”
莫不是两厢都做了什么见不得光之事,彼此皆有把柄攥在对方手里。
轻絮两眼通红,泪流不止,“萧贵人生性怯懦,不论遇着什么事都一味想着退让,打落牙齿往肚里吞,哪敢告元妃娘娘的状,就是偶然皇上召幸时问起,贵人也只说是自己福薄身子弱,不惯宫中的日子罢了。”
我蹙了蹙眉,“若你所说皆是实情,本宫倒真要去披香殿看看萧贵人了。”
轻絮抬眼看了看我,似乎有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刻意放大声量道,“你且安心回去萧贵人身边伺候就是,今日之事若有人敢在背后妄加议论,必定人头不保,就是传到了元妃耳朵里,有本宫给你做主,她也不敢胡作非为。”
轻絮感激涕零,“谢皇后娘娘,谢皇后娘娘…”
想来她也知道有我这几句话作保障,她的小命应该能保住,只是她看起来依然十分不安,约摸是怕我不能护她到底,她迟早还是要死在元妃手里。
我一时间也有些愧疚,此番是欠缺考虑,有失周全了。我叹了口气道,“赶紧回去伺候你家主子罢。”
轻絮道,“是,奴婢告退。”颤颤巍巍地起身,小心翼翼地捧着药包,一边抹泪一边走远。
妍儿凑近我低声道,“娘娘,她那药包真不用检查检查么?”
我道,“不必了,她此举非为害我,而在于以命相搏。”
妍儿一脸懵地看着我,“娘娘在说什么?”
我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妍儿看不出来,我心里却清楚地很。轻絮这丫头一见我就跑,我又岂会轻易让她逃脱,少不得要叫过来问话,她借机吐口,自是顺理成章。
然而这后宫之中能成为主子心腹的下人,即使只是个贵人的贴身侍婢,也绝不会如惊弓之鸟一般心性不稳,慌乱失措。
也是难为她真假参半的一番唱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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