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带上这些药,三更时分,避人耳目地偷偷出城,到了约定之处,果真瞧见有人等候。
他报上名号,双方接上了头,来人就要和他一同出发,他却说了声“不急”,把身上包袱递给他们。
“回去告诉你家摄政王,就说我有要事要做,暂时无法脱身,北上之事过些时日再说。”
“听闻他受了伤,也不知伤得如何……这是些上好药材,有的或许对他有用,请诸位带回去,替我传话,另外让他保重自己。”
说完,不待对方多说,逃也似的,头也不回就离开了。
回去路上,他骑在马上,看着马头上银灰色的月光,忽然想,这么做会不会太狠心了?
可下一个念头就是,狄迈几次三番南下,要亡他的国,算不算狠心?
想到这里,他猛一勒马。雍国算是“他的国”吗?
月光溶溶,落在城外枫树的叶片上,像是覆了层霜。刘绍摇一摇头,重新催马。
让他把自己和雍国绑在一起,他是不肯的,可有一点他知道,往后两不相帮、坐山观虎斗是一定不行的了,他不是雍人,就是夏人,这中间再没有第三条路可选。
他在马上回过头去,夜色太暗,远处影影绰绰,刚才的矮坡早已看不清楚,更听不见半点人声。
北面而望,看不见雍军与夏军的营垒,但见一条长城巍峨伫立,黑色的城砖高低起伏,绵延天际,远山点点如漆,一道星河隐没在那后面,静谧无声地慢慢流淌。
第097章一生襟抱未曾开(二)
又过几日,南南北北又有更多的消息传来。
雍军又几次杀败夏人,狄迈再没亲领过兵,退兵一百五十里,遣使请和,派来的使者已在半路。
趁着几次大胜,雍帝圣心大悦的功夫,荀廷鹤的一个门生弹劾了一个往北军运饷的粮秣小官,直指其贪污军饷之事,雍帝大怒,命人追查,向上攀出数人,随后此事戛然而止,忽然间再没了动静。
过不多日,原本一直短缺、“运来有重重困难”的军粮就送到了大同。
至此为止,都是些好事。北面高歌猛进、凯歌频奏,南边也拨云见日,总算见到一角青天。
路途遥远,暗地里几番交手的具体情形如何,一时还没传到北面,但刘绍估计,恐怕是荀廷鹤终于摸到了洪修筠的什么把柄,洪维民为了保住儿子,只能捏着鼻子把吃下去的东西给吐出了些。
虽然没能除掉他父子,但这已经算是大敌当前,在不撼动朝廷的情况下,能达成的最好结果了。这般克制,倒确实是荀廷鹤的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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