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就好像,世界上与他最亲密的人,就只剩下赏佩佩一个了。
&esp;&esp;他依恋着她,也依靠着她,很离不开她。
&esp;&esp;线香在空中蜿蜒成盘旋的网,赏佩佩坐在门口的长椅上,目光所及之处有冰棺旁大片的装饰用花,花是人造的,香炉是共用的,而溥跃在靠近她一侧的海绵垫上,蜷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esp;&esp;身后门外有不停嘶吼的风声,大约点了十来次香,也就睡了两个小时,溥跃突然惊醒着坐了起来,他先是迷茫地环顾四周,待看清周围的物件后,狠狠地打了个冷颤。
&esp;&esp;赏佩佩放下打火机跪坐在他身边,伸手帮他按了按太阳穴。
&esp;&esp;声音轻如柳絮:“做噩梦了?”
&esp;&esp;溥跃瘦瘠的手背上布满青筋,他摸上额角,抓住赏佩佩的手掌挡住自己的脸,随后侧身枕在了赏佩佩的腿上,像孩子一样把面孔埋在她的怀里。
&esp;&esp;呼吸了半晌,溥跃咧开嘴,声音嘶哑:“没有,就是梦到我爸昏迷了,咱们在车上,我笑着说他到底是吃不上我给他订的蛋糕了。”
&esp;&esp;何其讽刺,溥凤岗的最后一个生日,是他出殡下葬的日子。
&esp;&esp;梦里溥跃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好像为溥凤岗抓住了一线生机,他不停安慰自己醒来就好了,醒来这一切逝去都会有所不同,可是挣扎着从沉湎中醒来时,他赫然发现,他没有做梦。
&esp;&esp;这几天经历的一切,都是真的,真相永远比梦要残忍,他已经和他的父亲永绝于世。
&esp;&esp;他做过了道别,该无憾的,可是为什么还会压抑不住地难过。
&esp;&esp;曾经在外漂泊数年的溥跃是离家千里的游子,再怎么桀骜乖张,在东城的家里,永远还有一个不那么着调的爹。可现在,他彻底失去了父母,也失去了作为人子的身份。
&esp;&esp;诺大的世界里,再没有一个同他血脉相连的人,他的根被斩断了,他真正成为了在外流浪之人。
&esp;&esp;赏佩佩没说话,这几天里她在溥跃身边也很少讲话。
&esp;&esp;一来是内心仓皇找不到合适的措辞,二来生理上,喉咙好像被扎线带拉紧了,发不出声,她只能用肢体动作告诉他,自己在他身边。
&esp;&esp;线香燃烧的顶端有叁个红点,不知道盯了多久,她的怀里突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esp;&esp;雨水是微凉的,伴随着压抑的哽咽,将她的手掌和手腕浸得濡湿一片。
&esp;&esp;赏佩佩没有低头,她望着门外漆黑影动的树枝,学着溥跃安慰她的方式,一下下摇晃着这场绝望的瓢泼大雨。
&esp;&esp;风挂得好孤独,雨下得好寂寞。
&esp;&esp;溥跃大概也觉得这场冬日里下起的雨太冷了吧,所以他的身体才会像筛子一样抖个不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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