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恪听到这一声女子的叫喊,不由得快步走上前去,只见最远端的那一排肉案前,一个满脸横肉的屠夫,将一个年轻女子反手绑住,横放在案板上,抡起一把大菜刀,就要从她的右侧大腿根部切下去
住手!徐恪大喝一声,不及细想,左手挥出,一把昆吾剑已连着剑鞘飞了过去,正撞在提刀屠夫的后背上。那屠户闷哼了一声,立时便倒地晕了过去,他手中的大菜刀擦着年轻女子的大腿边,也掉落在了地上。
徐恪忙上前将案板上的女子扶起。可怜这一位双手被反绑的年轻女子,原本便已是衣不蔽体,之前更是被那黑心屠户一阵推搡搬弄,此时右腿已然全裸于外,上身的衣衫也已被褪去,一身少女的肌肤尽皆裸露于外徐恪乍见这年轻女子的一对雪白双峰在自己眼前颤动不休,不由得心中一阵狂跳,急忙脱了自己的一身布衫给女子围上
你从哪里来?怎么也落得这个下场?徐恪一边解开女子手上的捆绑,一边问道。
那年轻女子此时却脸色煞白,牙齿打颤,浑身兀自颤抖不已,显然是吓得不轻
徐恪只好询问旁边几个看热闹的路人,其中有一个身穿灰白棉袄的中年男子上前说道:
这位公子,这女的也蛮可怜啊在张屠户手里已摆了三天,今天该着就当动刀子了公子就把她给带走吧
她也是自愿卖给张屠户的?徐恪问道。他见这女子年纪轻轻,容貌姣好,心中总是怀疑她是被那张屠户给强掳而来。
那身穿灰白棉袄的中年男子却回道:是自愿的,这个我倒是可以作证!听说这女的父母双亡,无钱发丧,只好将自己卖给了张屠户。张屠户见她模样长的周正,可是下了血本,听说足足花了二两银子。张屠户原指望能将她卖个大价钱,哪料想,这女子性情刚烈,只愿为奴,不肯作妾这三天,愿意出八两银子买她的,就不下十个,但这女的一听是要她作妾,便坚决不肯咳!这年头,你不想作妾,谁还肯花银子买你啊?
这倒是!身旁的秃顶男子也补了一句,正是先前同徐恪闲聊的那个人牙子,这时也跟了过来。那秃顶男子又道:
这女子我也认识,来人市里好几天了,父母都死在了逃难的路上。她就想卖身葬了父母。先前我帮她联系了东家,许昌城北的祁老员外愿意出十二两银子买她,也是要纳为小妾,她却无论如何不肯答应想不到,她却宁愿将自己卖给了张屠户!可笑那张屠户不明就里,以为‘奇货可居’,就花了二两银子将她买了,还帮她料理了丧事不过,如今虽过了摆列的期限,想不到张屠户今天也舍得动刀,这一刀子下去,他可就血本无归啦
张屠户今日里也着实是恼了这刚刚就有一个打杭州来的盐商,一见到这女子的样貌,立马就相中了,愿意出十两银子将她买下,这可把那张屠户给乐坏啦!那盐商初时学了个乖,只道买她回去是做一个洗衣的丫鬟,这女的也就答应了谁料想,那老东西太猴急了点,刚刚一见面便忍不住,伸手摸了她的一对大奶子,哈哈哈!这女的也真是刚烈,当时就打了盐商一个老大的耳刮子,老东西一怒之下捂着脸便一走了之张屠户眼见十两银子泡了汤,这心里头怎能不气啊要不然,他也不会连麻药都不灌就立时动刀,且不割脖颈放血,先切大腿这张屠户,分明是想活活痛死那小女子啊那灰袄男子笑着说道。
徐恪听了这些话,不由怒从中来,心道就算天灾将临,人命岂能如这般儿戏!他见地上的张屠户已微微醒转,当下用脚一踢,命他起身,随后又将其余三个屠户尽数叫到了身旁,这时,许多看热闹的路人也纷纷围上前来
徐恪将从怀中探出那一个黑铁狮牌,当空高高扬起,昂然道:
实话告知尔等,本官姓徐名恪,身居青衣卫百户,此次奉命南巡,实为赈灾而来。不瞒各位,朝廷的赈灾粮款不日便到。今我以钦差之名下令,这人市中,从此不得再行贩肉之举!此前所为,本官一概既往不咎,今后,若有人再敢违令,公然贩卖人肉,便形同此案!说罢,徐恪拔剑一挥,众人眼前一花,都未看清徐恪是如何拔剑,那张屠户身前的一张案板,便已然断为两截,断口齐整如镜
这四个屠户眼见徐恪如此神功,慌得赶紧跪倒磕头,徐恪对着几个屠户怒斥道:尔等虽为屠户,平日杀猪屠狗便可,岂可公然屠宰活人!此前种种既属自愿,王法虽是不究,然尔等须知皇天在上,善恶终须有报!人命又岂能贱如猪狗!日后,尔等当好生捐资行善,修补罪愆!不然,小心尔等再世便成猪狗,亦遭人屠!
被徐恪这一番教训之后,屠户们都跪地不敢起身,连带着周围的人群也纷纷低头不敢直视。徐恪扶着那身子还在发颤的年轻女子,暗里一声:跟我走吧便带着她,牵着自己的黄骠马,离了人市而去
徐恪带着女子出了人市,漫无目的地走了半刻。他心道我本当尽快赶往扬州,与钦差行辕会和,如今带着一个女子前往,见了魏王又如何能说清?但若将她随手遗弃道旁,万一她又遭不测,岂非误了人家性命?徐恪正徘徊无计,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却听得身后那女子娇弱的声音,低声传来:
贱女姚子贝,谢公子救命大恩!
徐恪回头,却见那女子已朝他盈盈拜倒,连忙上前伸手将她扶住,温言安慰道:姑娘快请起,请起姑娘是哪里人?因何流落到此地?
那名唤姚子贝的女子,虽已将内里的上衣穿好,但毕竟衣衫单薄,外面只罩了徐恪的这一身青衣。经徐恪这一扶之下,女子衣衫晃动,又露出内里的一寸寸雪白肌肤。徐恪想起适才的那一幕,不禁脸上一红,赶紧别过头去
奴家本是扬州府宝应县人士,一年前,随我阿爹与阿妈到开封府投亲,不想整个淮扬道都遭了大旱,过得大半年之后,亲戚们都跑光了奴家只好与阿爹阿妈一道,想着再走回宝应老家去,但走到这许昌城附近,我爹妈就不行了奴家奴家只想着给爹爹和阿妈好好地办一场丧事哪知道哪知道呜呜呜话未说完,姚子贝便低下头,忍不住痛哭了起来
咳姑娘,逝者已矣,生者仍然要活下去!姑娘孝心可敬,但将自己无端送与屠户之手,差一点惨遭肢解,若令尊令堂泉下有知,亦必心如刀绞啊!徐恪不由得叹道。
话虽这么说,但徐恪心知任谁处在当时的境地,心中都是两难,更何况以姚子贝一个弱质女流而言。如今自己虽有急务在身,但救人终须救到底!想到此节,徐恪便不再犹豫,他先将姚子贝抱上马,自己则牵着马掉头朝北,慢慢地往许昌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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