辒辌车的车厢内,左侧的上座依然空着。赵琨打了一个哈欠,没有去上座,而是懒散地坐在赵政的身旁。
赵政抿着唇,过了良久,才严肃地说:“小叔父,下次有事不要往前冲,多危险!”
赵琨吊儿郎当道:“嗯,主要是怕你的护卫砍伤了赵濯,给咱们惹上大麻烦。换成不相干的路人,我未必愿意管。”
赵琨这嘴硬的毛病,大约是改不掉的,如果他真能做到只顾自身安全,不管别人遭殃,他也不会穿到战国末年。不过他的勇气是一阵强一阵弱的,有时候遇见陌生的老人跌倒,都要先给警务站打电话,不敢直接上去扶人。有时候又特别勇,想都没想,就直接冲了。
赵政见他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着重强调:“以后,就算是为我,也别轻易冒险。你派人过来帮我就可以,不要逞强自己冲上来。”
赵琨这才意识到大侄子是真的急了,他缓缓坐正,哄骗大侄子说:“放心,以后再遇到真刀真箭的,我保证第一个躲开。不是有事要商量吗?快说,什么事?”
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近了。赵政又往这边挪了挪,附在他的耳边说:“小叔父,咱们身边的侍从和护卫,虽然是父王一手安排的,但祖母太后必定安插了眼线。宋廉不偷袭我,却非要砍死赵濯,我怀疑宋廉是祖母太后的人,要是让他得手了,我的名声就彻底坏了,迎风恶臭十里。受益人将是祖母太后最偏爱的公子成蟜。父王可以容忍成蟜跟我竞争储君之位,却不能容忍我们手足相残,祖母太后也深知这一点,所以今天的刀和箭,都没有冲着我来。”
因为下雨的缘故,前方路段有些积水,坑坑洼洼的,马车突然一阵颠簸。
赵政一个没稳住,身子一晃,胳膊肘直接顶在赵琨身上,叔侄俩挤成一团。
大侄子太瘦,身上都是骨头,赵琨猝不及防,被撞得生疼,于是抽了一口气,也抬起胳膊肘,闹着玩似的,不轻不重地顶回去。他思考了一下,说:“有可能,说不定还有吃里扒外的家伙潜藏在咱们身边,得想个法子清理一下。”
赵政一边用胳膊肘跟赵琨互顶,你挤我一下,我挤你一下,嘻嘻哈哈地打闹玩耍,一边提议:“回头我挑一些年纪小,家世清白的人。让终黎辛看看有没有习武的好苗子,训练训练,咱们也培养一批心腹侍卫。已经得用的这些侍卫,查一查底细,透露给他们不同的消息,看谁会传出去。”
赵琨闹累了,原地躺平,翘着二郎腿补充道:“还有像蒙毅、甘罗那样,家族有一定的实力,父辈不会轻易地倒向朝中势力最强的亲楚派的人,也可以拉拢。”
赵政有样学样,和赵琨头对头躺下,伸手扯一扯他的衣袖,像一只小狐狸一般狡黠地说:“那就要叔父帮我了。蒙毅动不动就提起他的兄长蒙恬,读书厉害,写字好看,习武也厉害,射箭比我们都强,夸得跟神仙下凡似的,我就好奇,想知道那个蒙恬究竟长什么样?”
赵琨怀疑大侄子在撒娇,温和地笑起来,说
:“回头我办个筵席,多宴请一些少年郎,让蒙氏兄弟都来作客,政儿自己看。”
这时,马车减速,终黎辛撩起车帘,向外望去。
宫门外有双阙,就是一对可以登高望远的木楼。据说商君(商鞅)变法的第二个阶段,第一条诏令就是迁都咸阳。
宫门外的这一对高楼,便是商君主持修建的,叫作“冀阙1”,作为朝廷宣示教化和法令的地方,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时至今日,这座门楼上最显眼的位置依然张贴着秦国最新的政令,以及耕战有功的相关律法。
雨点飞进车窗里,落在赵琨的脸上,冰冰凉,他原本已经在打瞌睡,被冰得又精神起来,直起身,刚好也看见了冀阙。于是和赵政聊起商鞅。
战国是大争之世,第一个变法强盛起来的诸侯国不是秦国,而是魏国。据说商鞅入秦的时候,就带着魏国的李悝的著作——《法经》。
话说魏文侯任用李悝变法,使得魏国的国力迅速增强。李悝还向魏文侯推荐了兵家的代表人物吴起,他评价吴起这个人:人品很差——吴起的结发妻子是齐国宗室女子,鲁公认为吴起早晚都会倒向齐国,不敢用他。吴起听说了这件事,一心想得到鲁公的重用,甚至不惜杀害妻子求取将军之位。结果鲁公对他的疑虑更加严重了——枕边人都能说杀就杀,太无情。
没错,吴起的人品委实不怎么样,但是打仗非常厉害。魏文侯想了想,觉得名声坏一点也没关系,黑猫白猫,能抓老鼠就行。于是任用吴起,让他率兵攻打秦国。
吴起组建了精锐的步兵——魏武卒。魏武卒满员的时候也只有五万人,但单兵的战斗力是战国的顶配——身穿三重重甲,背着十二石(一百二十斤为一石)的弩、五十支弩箭,手持长戈、长矛,腰佩利剑,携带三日的粮草,半天就能急行军一百多里,还有力气直接奔赴战场,加入厮杀。
同一时期的秦国很不幸,刚好遇上了吴起和魏武卒。这是一支完虐各国诸侯的超级军队,在公元前413年至公元前404年,吴起领兵与各国诸侯交战多达七十六次,完胜六十四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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