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俞叹了口气:“还有几日便可休沐了,再撑一撑。你说咱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携妻带子回乡养老?每时见着朝中告老还乡的老大人,我心中别提多羡慕。”
“我姑且是想讨个休沐,你倒是好,竟然都想到告老还乡处了。”
两人感慨了几句,错过了上朝高峰期,马车就更快了,赶到太和偏殿时,虽人大部分都已经到齐,好在两人年轻腿脚快,并未迟到。
天气冷,又到一年快要年假之时,不论是高官还是微末之流微微都有些懈怠了,能尽快摸鱼到放假是最好的。方俞忽而苦逼的想起一件事来,去年这阵儿他还是四品以下的官员,今朝他已位居四品之上,这也就意味着过年放假的时间里他可能随时会被召进宫里被皇帝问话,加班。
他心中祈祷,但愿能没事儿,不过盘算来这年底工部的事情能处理的都处理好了,想来不出大事儿应当不会被喊来加班。
正值他还在神游之际,身旁的盛甲低声在他耳边道:“今日是怎么回事?这都到上朝的时刻,作何还未见公公前来传召。”
盛甲这么一说,方俞也察觉出不对劲,周遭的官员也小声议论起来。好一阵儿,大概过了上朝一刻钟的时间,传召公公才姗姗来迟:“陛下龙体不适,今日早朝取消,各位大人自回吧。”
方俞同盛甲对视了一眼,两人皆是眉头微皱。盛甲来京不久,不甚了解皇帝,但是方俞在京城却混了几年了,又是皇帝的近臣,素来是知道皇帝勤政。自他入朝起,不管是刮风下雨,前日何其操劳,这早朝从来都是一天不落的上,突然取消早朝,事情隐隐不对劲。
不单是两人,不少官员也在议论此事。
方俞皱着眉宇,心中不免担忧,倒是没等他走回工部,如公公先叫住了他:“方大人,陛下有请。”
方俞朝食都没得吃,又折身去了皇帝的居所,此次去的不是勤政殿,而是皇帝的寝宫福宁殿。方俞见皇帝的次数多,但甚少在福宁殿见皇帝。
如公公口风严谨,方俞只晓得皇帝是真的病了,却不知因何而病。待到福宁殿,方俞刚刚抬脚便听见殿里的怒骂之声传出:“混账东西,本以为他不够聪颖,胸无决策也就罢了,幸在秉性温良稳重,没想到竟做出此等事来!”
紧随着是摔东西的声音,听的人心惊肉跳。如公公小声同方俞道:“陛下在气头上,方大人谨言慎行,劝慰劝慰陛下。”
方俞颔首应了一声,轻手轻脚的进了内殿,皇帝并未着龙袍,仅着了一件睡时的里衣,面色带着病气的苍白,唇上未有血色,当真是病了,一时间人像是老了好大一头。骂完摔了东西,便是一阵急促的咳嗽,方俞赶忙上前扶住人,递了水:“陛下息怒,身子要紧。”
“来了。”皇帝恹恹问了一句,抬抬手示意方俞同他按按头。
老皇帝痼疾头痛之症发作,昨日又怒火攻心,当即便气倒在了床上。一时间看似健朗的身子像是瓷瓶一般一下子就破碎开了,早年征战的旧伤,常年日理万机伤神天下事,今下算是尽数反弹了出来。
方俞同皇帝按着头,慢慢才晓得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原本秋末之时将寿宴一事交到了太子手上,一切循规蹈矩,不说办的多出彩,但是也是热热闹闹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眼看着开春以后寿宴就要开始,忽而却出了篓子。
太子为了皇帝欢喜热闹,请了京城了的四喜班子进宫唱戏,准备是将皇帝年轻时征战的丰功伟绩给重演,本是不错的想法,太子也重视此事,于是时常便去盯着戏班子,不料就是这隔三差五的去巡视,竟是瞧中了戏班子中的一个戏子。
也不知是对人强取豪夺了还是你情我愿,总之两人是滚到了一起。
但是太子身份何其尊贵,便是通房丫头也轮不得一个下九流的女子,皇后想暗中把女子给除了,没成想太子却把那戏子护的紧,听闻是那女子长的和太子年少时心仪的姑娘十分相像,可惜那女子母家卑微,不足以做太子妃,将来也给不了太子助力,皇后自然没让有情人在一起。
火速让太子娶了门当户对的太师独女做太子妃,又赐婚于那女子给戍守边关的将军做了夫人,不幸于将士战死沙场,这女子也殉了情。这是太子心中的一桩痛事,如今遇上了少时白月光,自是头晕眼花了起来。
其实把这事儿仔细掩藏着也就罢了,王公贵族谁还没有点花花事迹,没成想那戏子早已经成婚,不单是有丈夫,还有一双儿女,一口咬定是太子强迫于她,事情被热心以及有心人士捅到了皇帝跟前。
皇帝听闻此事,当即气吐了血。
方俞微一琢磨,便知这件事与二爷四爷脱不了干系,单凭一个戏子,便是丈夫带着儿女状告如何都不可能会告道皇帝跟前来,皇家丑闻,京都官府接下也会示意上头把事情掩盖下去。
如今皇帝能晓得这件事,定然是后头有人推波助澜,甚至于一切本就是个圈套。
方俞一眼就能看明白其中的观窍,皇帝如何会想不明白,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气。
庸懦的儿子人设崩塌,把控不住自己,与下九流戏子还是有妇之夫夹缠不清,便是受人圈套陷害,但也有为身不正在其中。再者,子嗣之间暗斗已逐步变成明争,皇嗣不安稳,他心中难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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