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晌,碧霞也喝完了一杯茶,杨瞒才说话:“你我坐下喝了回茶就不算生人,有些话我就直说了。”
“公子请讲。”
“你父亲的事情,大概别人都叫你不要再想不要再提,但是我,不得不跟你提起,你父亲和兄弟,之所以会有那般结果,至今仍在地府服刑,皆因当年伤害阎君的徒弟,阎君在人间收的徒弟,正是家姐。”
碧霞倒吸了一口气,她只知此事与阎君有关,查无可查,问无可问。
杨瞒接着说:“当年的事情,换作是我,或许连你和你那位已出家的兄长也一并杀了。但既然你们活着,就说明在阎君眼里,你们既无辜,也无之意。我相信他的判断,所以和你开诚布公地谈,不管你心里是想知道真相还是想为父兄报仇,都冲我来,这件事以后就是你我之间的事,再与旁人无关。”
碧霞实在摸不透他,原来年少风流的蓬莱公子与阎君关系匪浅,难怪能四处兴风作浪。碧霞道:“以你们的立场,让我安然于此的确算是仁慈,但也没有资格左右我心里怎么想怎么怨。”
杨瞒道:“你若记恨阎君吧,斗不过,记恨我姐吧……她比你还可怜,不如恨我,近在眼前,能打能骂,若有法子出了这口气,你能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也好。”
碧霞皱眉:“你我素昧平生,进一步也该是相看两厌,公子的意思好像是为我着想,若非戏弄于我,便是有利可图了?”
杨瞒倒也直白:“你就说你还有什么可图的吧。”
碧霞气红了脸,偏过头去不看他:“那就是在戏弄我了?人心难移,仇恨岂是说转就能转的,我又有什么法子能出了这口孤苦于世的怨气。”
杨瞒起身,走到她身边,往她手上放了一把比匕首略长的短剑,通体漆黑,无鞘无刃:“这是东海的玄幽剑,本是在海底击石取火用的,不知谁拿来护身,发现这剑不伤人,却能伤着有内丹修为的,倒也不动性命,只是灵力越深,割得越疼。”她扶着碧霞的手,“你刺我一剑,我割你一刀,此后不问前事。你若答应,往后除了梁丘,我也是你的依靠。”
碧霞仰头,呆呆看着他:“我不明白。”
杨瞒负手道:“简单来说,就是我想与你化干戈为玉帛,虽是令尊有错在先,但杀父之仇劝你不报,有些说不过去,所以我给你机会,但你杀不了我,只当让你解气,过后我们还需共事。”
碧霞看着手上的短剑:“若是如此,你大可不必告诉我令姐之事,毕竟你不说我无从知晓。”
杨瞒躺回摇椅上:“我姐从前只教了我两件事,一是藏,二是显,人要藏聪明,显真心,世间道理万千,我只信这句话。所以我待人一向坦诚,想要什么就用什么去换,我要你的真心,那就只有用自己的真心去换。如果你不愿意,我绝不强求。”
“我不愿意,你会杀我吗?”
“你是泰山府在册的神仙,杀你可是重罪,九重天要抓我的。”
碧霞又问:“那我可不以问问你,那幅画,那句诗,到底是什么意思?”
杨瞒垂眼:“有些东西,你想要但是别人给不了,比如爱情,也有些东西,只有你想要,别人才能给你。”
“比如?”
“欢欣,喜悦。”
“还会有人不想欢喜吗?”
“当然,沉湎过去的人。”
碧霞低语:“所以你与我和解,让我不再沉湎过去?”
“机会只有一次,是活在过去还是朝前看,全在你自己。”
碧霞手握着短剑,心想不愧是他,这才多久,就叫人手足无措。不过既然无法为敌,化干戈为玉帛又有什么不好呢?毕竟连她自己都替父兄的所作所为不耻。她慢慢站了起来,慢慢走到杨公子身边,手微微有些颤抖,仿佛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茫然不安都在这只握着剑的手上。
碧霞咬了咬牙,约用了五分力落下短剑,剑身有一半刺进了杨瞒的肩头,杨瞒皱了皱眉,伸手握住碧霞的手腕往前一推,碧霞吓了一跳,连忙要缩手,但手被按着抽不出来,杨瞒并没有用法术抵御疼痛,一时脸色煞白:“我虽然没有多少血,但痛感和凡人一样,从今往后,我会真心对你,你若负我,今日之痛我会十倍奉还。我姓杨,单名一个瞒字,瞒天过海的瞒。”
碧霞把他的名字默默记在心里,终于收回了手:“你这样,哪里来那么多姑娘喜欢你的,吓也吓死了。”
杨瞒起身,拔出剑放进碧霞衣袖,像碧霞这样贵系出身,突逢变故的仙女,不来一剂猛药是很难打动的,旁人对她要么避之不及要么虚情假意,她没见过这样带血带誓的盟约。
杨瞒也不管伤口:“和我有仇的不多,你要珍惜。”
碧霞抬手给他疗伤,按着他的伤口,能听到他的心咚咚在跳,一下一下跳得有些慢,他的身子比自己的都凉,原来蓬莱的仙家也是有心的,碧霞笑了笑:“你要割我哪里?不许伤脸。”
杨瞒还就偏偏伸手掐她的脸颊,不重不轻的一下:“好了。”
“就这样?”
杨瞒笑着从袖中抽出一方青色的帕子,缂织着波纹,有些像碧水清波又有些像漫天云彩:“干戈有了,这是玉帛。”
碧霞接过:“我收下。”她慢慢把帕子折好放起来,“今天过年,你都不回家吗?”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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