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嗤了声,似是嘲弄。他转动目光,缓缓落在少女额间的细汗上。
似乎,他的目光没方才那么冷了,焉谷语敏锐地注意到这一点,她眨眨眼,矮身坐上床前的踏板,如此一来,他们俩的视线几乎处在同一平面上。
“你现在一定很疼吧?”她将手搭在床缘,担忧地望着他。
少年遽然捏紧手,这样温柔关切的话语,他只在梦里听过,那是七岁之前的记忆。
偶尔,那个女人也有不发疯的时候,会给他梳头,会给他洗脸,然而这些记忆早已被时间洗得模糊不堪了,只留零星的残影。
见他神情微妙,焉谷语顿觉自己赌对了。他缺少亲人的关心,又没人教他是非观念,心理扭曲,所以才变得残暴,本性应该不算黑。用极致的温柔,或许可以感化他。
“哎呀,你脸上的伤流血了。”见状,她摘下腰间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擦着他的脸,边擦边往伤口处吹气,故作心疼道:“别怕,我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
他本想张口咬她的手,结果没咬下去。
少女的气息略显温热,吹在火辣辣的伤口上,更疼了,然而不知怎么的,他竟从其中觉出了一丝凉。
他不明内心的古怪,长眉蹙起,刚想闭上嘴,这时,嘴里被塞进一颗糖。
霎时,酸与甜的滋味充斥在口腔中。活这么大,他从没吃过糖,只听那些斗奴提过,比起馊菜馊饭,糖自然是好吃的。
他将那颗糖压在舌下,慢慢地抿,慢慢地体会其中滋味,并不怕糖中有毒。
为防斗奴逃跑,张寇锦在他们进斗奴场的第一日便给他们喂了断肠毒,在断肠毒面前,其他毒根本不足为惧。
“好吃么?你要的话我还有。”焉谷语细细观察少年的神色,瞧他吃得津津有味便将腰包里的糖全拿了出来,堆成一堆放在他手边。“你现在不能动,我喂你。”
少年回神,冷冷地睨了眼手边的糖粒。
他态度冷淡,焉谷语也不恼,她有耐心地很,赤獒在斗奴场里待了十八年,心性难改,要感化他必定得花时间,而她还有将近一年的时间。
待少年的面庞不再流血,焉谷语才收起帕子,甜甜道:“我想同你交个朋友,成不成?”
少年缄口不语。他看得出,她对他的好带着一丝刻意和试探,隐约间,还有一点莫名其妙的气恼。在他见过的人里头,她无疑是奇怪的,因为那些人只想羞辱他,让他开口求饶,说他们想听的话。
一阵沉默。
虽然床榻上有个人,但从始至终都是焉谷语一人在说话,好在她也没觉得如何,父亲自小教她,做任何事都不急于一时。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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