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在明母的碎骂里关上,金灿走得很慢,来到明天的病床前。明天的病情在治疗下暂时稳定,不似之前那么虚弱,但眉眼间还是缠绵的病态。
金灿进门就换了张脸,杏眼弯起,乖的不得了,把提前写好的小本子翻给他看。
‘我来告别的。’
“去哪儿?”明天没有什么惊异的神情,只是盯着她问。
‘我犯法杀人了,要去坐牢的嘛。’
金灿坐在床侧弯腰趴下,下巴搁在手背上,大眼睛带着笑意,把本子往他身前推了推,示意让他自己翻。
‘你情况也不太好哦,怎么办,我去坐牢了,谁换心脏给你啊?’
明天抬手抚金灿的黑发,辫子拆了后头发变成自然的卷卷,明天不厌其烦地把卷曲抚平,声音也听不出喜怒,“那怎么办呢,没有心脏我会死的。”
守在墙角的相玉对于顽扬起迷惑的眉毛,摊手无声道:“这是什么新时代恋爱法吗?”
病房里只有明天一个人的声音,翻一页就回答一句,那个本子于顽提前看过,写得就是他们相处时的事,金灿以这种‘非同寻常’的方式回忆告别,新奇又心酸。
于顽摊手摇头,表示不知道转头盯得更紧,虽然事情大概率没什么转折了,但心老是放不下去。
后一页写得满满当当:‘我要在你死之前把我的不满全部说出来,你的清汤寡味营养餐我吃得想吐,也很讨厌每天早上和你一起晨读,那些酸叽叽的诗,我一点也不喜欢,看日出还行,但主要是喜欢日出,陪你上学最无聊!你的作业都让我做,最后还看不上,不交我做的那份!你还娇气占强,脸臭嘴毒,一点雨也淋不得,炸串也吃不了,跟你待在一起我快憋死啦!!!’
明天勾起嘴角,似乎已经听到了女孩儿娇声数落的声音,趴在床边看他的表情的金灿也跟着笑。
小本子还剩一页,明天轻轻掀过去,上面画了个简单到粗糙的简笔小人儿,站在巨大的太阳前,太阳还是金灿特意要来的红笔,一笔一笔涂满鲜红,旁边还贴心地配了祝词:‘给你的谢礼,祝你健康,长寿。’
于顽看到这儿的时候,还诧异画风怎么变的这么突然,不过想到二人是告别的,倒也明白几分,于顽是看着金灿画的,虽然认真画也没把太阳画圆,但颜色愣是一笔一笔涂满,看得着急的李队在一旁发闷火。
明天似乎很喜欢这份简陋的谢礼,小本子一直停留在那一页,没舍得关上,倒是金灿等得不耐烦,伸手过去合上,拉过明天的手,在他手心写着什么。
李队准备出声阻止,于顽抬手制止,递给他一个没事的眼神。
这时候的金灿像是自动屏蔽了外界所有声音,一笔一划地在明天手心写着字,明天垂眼看着她的头发,眼神柔和。
金灿写完后抬起头,发现明天好像没有认真在感受她说什么,不满地敲敲床沿,明天眼神波动,在金灿再次不满准备敲他头的时候,弓下身子,在金灿额头印下轻轻的一个吻。
金灿手顿在半空,额头触感温凉,她的眼前是明天白皙到能看到青紫血管的脖颈,虚弱的生命在搏动起伏,明天的吻像是无意打开了她封存脆弱的仓门,滚烫热泪毫无征兆地从眼眶垂落。
明天把她的眼泪一滴滴擦掉,抚住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一字一句认真回答她刚才写的话:“我明白。”
相玉仰头扇着眼睛,“怎么回事儿,怎么像生离死别,不行,看不了这个。”
于顽没说话,一直等到探视时间过了,才把金灿带离明天的病房,明天自始至终看着金灿,直到病房门关上,明家父母才松一口气,明母临了看着警员带着金灿离去的背影,手里紧张地绞着丝帕,红唇紧抿。
金灿认罪,被带回了市局审理,副局和几位主任坐在审讯室里旁听,高行记录,刘杰和于顽坐在金灿正对面。
刘杰:“金灿,你承认你是靖宁三起连环杀人案的主使,和那不勒斯游轮绑架案的帮凶?”
金灿点头。
刘杰:“你为什么这么做?”
金灿提笔写:‘报仇。’
“为谁报仇?”
这次等待的时间很长,审讯室里只有笔划过纸的沙沙声,金灿紧攥着笔,在纸上写下一个令人心生恶寒的故事。
金灿是遗弃儿,在她11岁的时候,因其稀缺血型,福利院将人卖到南岛,在那里当了一年人型血包后,金烁出现在了南岛,他是来找金灿的,和她一般大的少年在得知家里因不想要女孩而丢掉了同胞妹妹时,一直没放弃寻找,十二岁的少年说走就敢走,找到当地福利院不难,被再次转卖到南岛自然也不难,少年金烁被卖到地域魔窟时,竟然还是笑着的,因为他找到妹妹了,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和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金烁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她就是自己的妹妹。他给她取名字,做了父母都没做的事情,叫她金灿,希望她的未来金光灿烂,从那一天起,金灿不再叫孤儿院里的小花,也不叫南岛的rh1,她有一个充满爱意的名字,叫金灿。
重逢的温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地狱的火焰咆哮着卷了上来,有了rh2金烁的存在,南岛贩血更得心应手,金烁想带妹妹逃走,但两个十二岁的孩子连大楼的铁门都跨不出去,被抓到一次,研究人员不会打他们,只会多抽一袋血走,渐渐地金烁感觉到妹妹越来越虚弱了,已经没办法跟上他的脚步,他开始意识到这些人攫取他们的血液会带来怎样严重的后果,于是每次在穿白衣服的医生来抽血的时候,他都伸出另外一只手臂来代替妹妹那份,他以为只要总数够了,那些人就不会再动他虚弱的妹妹,但十几岁的孩子还是看不清利益熏心的大人的世界,在他满手臂针眼,虚弱到撑墙都站不稳的时候,他的妹妹也并没有逃过魔爪。同时,他们还陆陆续续地认识了新的孩子,有同样因为性别被遗弃贩卖的陈招弟,那是个少言寡语的黑瘦女孩,有一个还穿着校服的小男孩,叫吴小伟,以及一个没有名字的孩子,五个孩子常缩在牢房一样的房间看高空圆月,幻想有回家的那一天,直到一个一个被带出去再也没回来过,金灿还记得那一晚她缩在哥哥怀里,听到那个不会说话的流浪儿发出震碎喉咙的嘶叫,哥哥捂住她的耳朵,说哥哥会保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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