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亦然笑道:“我比哥哥们小太多,入编又早,所以他们总拿我当小孩,时常偷偷给我带糖吃。”
“后来呢?”
“后来么……以至于连小孩子,也会给我糖吃。吃多了就习惯了,什么都一样,没什么稀奇的。”
萧亦然无所谓地笑了笑,当时沧云关那一战打得太过惨烈持久,等到鞑挞退兵的时候所有人都耗尽了心神,无力欢呼。他不眠不休地顶在城墙上,银枪绑在右手的腕子上和虎口处崩裂的伤口黏在一起,一时间挣脱不开。他拖着银枪和疲惫的身躯寻了处干净些的角落靠着墙根坐下。
一个灰不溜秋的小矮团子灵活地绕开地上散落的箭矢和碎石,叉着腰站到他的身前,掰开他的下巴,小心翼翼地塞进来一小块饴糖。
“大个子,最后一点了,给你吃。”
萧亦然抿了抿干裂的双唇,丝丝甜意在唇齿间慢慢化开。
他别过头去,安静地任由似火的夕阳洒落满身,周围是残缺的尸体,铁锈气的硝烟和尚未熄灭的战火仍在蔓延。
劫后余生的一点甜,最是让人沦陷。
……
沈玥知道他说的那个小孩子就是自己,笑道:“糖不白给欲演,仲父等下要给朕做面片汤吃。”
萧亦然摇头:“陛下还真是……”
打蛇随杆上,半点能耍赖的机会也不放过。
“嗯?”沈玥硬气起来,“仲父要抗旨吗?”
萧亦然想到他年节时那一大长串清单,无奈地问:“……还有吗?”
“还有,此次战事难免,仲父得跟朕保证,不可亲上战场,不可服蚀骨毒,也不可以再添新伤。”沈玥坐直身,看着他衣领下仍裹着绷带的左肩,突然觉得很有必要给他的保证再加一层筹码。
“若仲父伤了,朕便去信给沧云关,请老国公训诫。”
萧亦然:“……”
沈玥这招式,多半是同老姜头学来的,瞧着小平安这内侍,着实是没有白送。
萧亦然:“陛下的手伤,已经全好了吗?”
“仲父送朕的伤药很好,已经弥合了,行文作画都没什么影响。”沈玥不自然地捋了捋袖子,遮住了腕上的红绳,而后下意识地抬起头看了萧亦然一眼,正巧撞进那一湾深潭。
意识到自己遮掩的动作已经被他抓了现行,沈玥索性大大方方地露出来,自嘲地笑了笑:“朕……冒犯仲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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