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产自日本关西地区的铁壶黝黑沉重,上半截像榴莲般有无数钝刺,下半截雕刻着赤面长鼻子的鸦天狗,张开双翼飞翔在流云火焰中。炭火把壶底烧得通红,鸦天狗的脸和羽翼边缘泛出荧荧的火光,栩栩如生。
水沸了,一身白色和服的老人提起铁壶,把沸水倒进茶碗中。
“这里没有外人,没必要每次都整这一出吧?”源稚生坐在桌对面,无奈说道。
老人摇头严肃道:“这是态度问题!”
源稚生无奈一笑,不再说什么。
“绘梨衣呢?她怎么没来?”老人忽然抬头问道。
源稚生皱了皱眉,迟疑道:“她还在房间里。”
“摆弄那些玩具?”老人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源稚生没有说话,沉默着。
事实上……绘梨衣没有在摆弄那些属于她的玩具,而是一些来源不明的照片。
每当他带着绘梨衣去这座大厦外逛逛的时候,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某些意外让人几乎想拔刀砍人。
而等他的注意力重新回到绘梨衣身上,女孩的手中总会多出一些照片。
一些来自世界各地,或是铭刻着光阴的遗迹,或是汇聚着自然美景的照片。
这些照片找不到源头,正如他们找不到到底是谁将照片送到了绘梨衣手中。
委实说源稚生最近有些骑虎难下……
他不该开带绘梨衣出门溜达这个口子的。
有些口子一旦开了,就再难关上。
……
步道的两旁是木质拉门,拉门后面点着蜡烛,温暖的烛光把格子阴影投射在步道间。
脚下的每根木条上都沉淀着时光,木地板因为长年累月的擦洗而明亮如镜,一尘不染。
屋内弥漫着清新的白檀香味。
走进这间藏在大厦深处的木屋,客厅里简约到了极致的地步,没有任何装饰,就连日常家庭的插花都没有。
走进里间,屋子中间是一张被炉桌,桌前端坐着一个暗红色头发的女孩。
她穿着红白二色的和服,这套考究的衣服由白色的内衣“肌襦袢”、被称作“白衣”的外衣、和红色的和服裙子“绯袴”组成,大袖袖口和衣襟都系着红色的丝绳。
通常情况下只有神社的巫女才能这么穿着,而且巫女们也不会把它穿到神社外面去。
在这个时代,这就像一套打工的制服,穿错了场合会很可笑,就像穿着沙滩裤去吃西餐一样会被人鄙夷。
但这身衣服穿在女孩身上就像便服一样自然,她好像是穿这身衣服长大的,随随便便就可以穿着这身衣服去超市。
女孩端坐桌前,桌上堆满了某人精心拍摄下的世界各处的景点。
照片中有巴黎香榭丽舍大道的璀璨灯流;有夏威夷碧蓝的天与海,背景板是一座独立于沙滩上的木屋别墅;还有英国红砖墙砌成的小镇,红彤彤的日光斜斜地垂挂在湖面上,暮色的云在半山腰前的天空中燃烧……
有人几乎将整座世界都汇聚在了这些照片中,最后送到了这个女孩的面前。
所有的照片中都只有景物,偶然闯入镜头的路人都被洗的很模糊,成了一团光影。
唯有一张照片例外。
被女孩小心翼翼摆放着桌子最中心的照片上,一只误入的手指向了脚下城市的一座地标建筑。
那里是——
东京天空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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