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庄青砚。”
路小羽抬了抬手,一小簇发光的数据枝桠跟随他的动作,悄悄立起来,叶片“唰唰”作响。
庄青砚丢掉硌手的临时拐杖,在宋可搀扶下靠墙坐下来。
他此刻的模样极为狼狈,囚服破破烂烂,掌心血泡淋漓,侧脸好几道划痕,这些还是明面上的,暗里的伤处更是不知多少,毕竟轮椅都摔烂了,人怎么可能安然无恙。
庄青砚坐下后,要和路小羽说话就必须仰起头,他轻轻“啧”了一声:“你下来。”
路小羽默默念叨:“我是一颗树,树只会越长越高……”
庄青砚打断他:“别废话,下来。”
“为什么?”
“抬头费劲。”
“……你还是这么矫情。”
流动的数据汇成树干形状,托着路小羽缓缓下降,落到地面,庄青砚看他的目光终于平行。
他下巴微抬,示意另一处方向:“既然你才是冥王,那他又是什么?”
宋可后知后觉地发现,现场还有第四人,从刚刚开始,那人就一直站在原地,别说动弹一下,连呼吸都没有,她的注意力都在庄青砚身上,所以忽略了对方的存在。
来到光线充足的地方后,这名狱警的外形看起来更加违和,他的眼神虽然理智清醒,五官和四肢却都十分僵硬,好像拼接的木偶套上一层真人的皮,再怎么逼真都难掩怪异。
宋可的直觉告诉她,对方大概率不是“人”。
“他是这里的典狱长,”路小羽语气如常地说,“我来的时候,他就快死了,但他好像不想死,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他要死了,所以他找到我,说想和那位空想家一样,将意识和肉-体剥离,再注入新的躯体,问我有没有办法。”
“我提取了他的全部记忆,准备灌输到由他自己改良的新躯体里,但中途出现参数错误,我又无法用异能修复,最后实验失败,只勉强保留下一部分意识,现在的他已经不算完整的人,只会机械重复残留的指令。”
“唔……就剩这些了。”路小羽动了动手指,空白的墙壁投影出前任冥王的零碎记忆。
他曾是一名热血的青年,成年以后毅然投身监狱行业,从最基层的低级警员,一步一步升到高位典狱长,他有灵通的手腕,也有深沉的心计,通过不断的集权,改革,颁布新政,将死狱的存在推向高峰,成为既受人敬仰,又令人闻风丧胆的冥王。
然而这世上存在“极反定律”——当事物发展到极点的时候,就会向相反方向转化。
一个人到达最高点后,也会急速下落。
病痛缠身,岁月老去,前任冥王渐渐力不从心,不得不忍痛放权,落寞地潜沉到永不超生的死狱底层,上面的典狱长不断更迭,他却越来越神秘,不是不想出去,是破败的身体,和损耗的精力再也不能支撑他的野心。
庄青砚望向那名沉默的狱警,亲眼目睹自己波澜壮阔的经历,他却如同陌生人置若罔闻,他一手打造了死狱的辉煌,也败给了自己的执念,路小羽说得对,他已经不是“人”,只是一具傀儡。
“他叫什么?”
“不知道。”路小羽情感淡漠,从来不关心,也从来没问过。
除了“冥王”的代号,他的一生不为人所知晓,到了现在,他连冥王也不是了。
徒留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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