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东方的第一缕曙光刚刚出现;淡青色的天空中,几颗稀落的残星逐渐隐去。淡淡的薄雾中,大宋皇城的威严轮廓若隐若现。沉寂中的汴京已经悄然苏醒并渐渐喧嚣起来。大宋京都又开始了崭新的一天。
自宋太祖赵匡胤定都汴京,便在原有子城的基础上屡次扩建重修。从内向外,依次由皇城、内城和外城组成。宫城正南门宣德门构成全城的中轴线,称为御街。三重城池城相套。每个城池均修有城墙和护城河,护城河的河水由四条河流流入,其中蔡河自西南汝城,至宣化门出城向南流去;汴河自城西入城,由金梁桥进入内城,再转向东南,至大通门出城流向东南;金水河从西北方向流入,经护龙河与内城相交。五丈河向城东北方流入,从宫城护龙河流向东北,经东北水门出城。四条河流环贯城内,构成了大宋京城的漕运体系。
作为漕运四渠之一的蔡河,为南北水运交通要道,其前身是战国时期的鸿沟,西汉时的浪荡渠。建隆元年(公元960年),太祖下诏疏浚蔡河:自京师至通许镇,沿河设置闸门,按时开闸,调节水量。以保证蔡河航运畅通。蔡河之上,各类船只穿梭其间,川流不息。天刚蒙蒙亮,蔡河之上便呈现出一派繁忙的景象。沿岸码头更是热闹,卖早点的,做苦力的,拉脚的,人影重重,熙熙攘攘。
“开船了!”随着艄公的号子声,一条普通的客船缓缓驶离码头。这条客船的船舱很大:拱形的船篷能够避风遮雨。船舱里除了出行的元休、刘娥、张耆、钱惟演、钱惟玉、刘美等六人外,还有五六位其他的乘客,看打扮有的像商人,有的像农民,形形色色,大家各不相扰。掌船的船家是一对年轻的夫妻,男的摇橹,女的不时替换。客船在水流中平稳行驶,从船头传来哗哗的水浪声。波涌浪卷,水声清越。秋天的蔡河分外美丽,两岸芦花似雪,几只白鹭站在河畔,悠闲地迈着黝黑的长腿,有的引颈朝向晴空,有的低头寻找河里的小鱼虾。不时有一两只水鸟,忽而凌空飞起,忽而略过水面。
刘娥自打进了王府,还是第一次离府出游。兴奋地拉了钱惟玉跑出船舱,尽情地观望着两岸如画的景致。
“二位姑娘还是回到舱里坐着安全些,小心落水。”船娘好心地提醒刘娥和钱惟玉。“无妨,咱们会小心的。”元休和钱惟演也随后出来,笑吟吟地看刘娥和惟玉玩耍。“哥哥,小的时候,你带我到钱塘江观潮,我还记得当时浪花飞溅,犹如万马奔腾,那样惊心动魄的潮水才吓人呢;如今这河水波澜不惊,清澈通透,说不定还能下去游泳呢!”钱惟玉一番话说出来,惹得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那船娘以撑船为生,每天风里来,雨里去,靠水而生。一年中大部分的时间都生活在船上,虽说年岁不大,可是林林总总的各色人等每天不知要见识多少。早练久了细致入微的超强观察力。虽说刘娥、元休一行人刻意换了普通衣衫,可是其行为举止终究和老百姓迥异不同。这船娘心下暗想:“这帮人看似普通,实则非富即贵呢,可要小心伺候好了,说不定能讨个赏钱呢。”船娘笑呵呵地搭话道:“奴家也听说过钱塘江的潮水如何壮观,咱们这蔡河的水看似清澈平静,实则深达几十米呢,每逢泻闸的时候,河水猛涨,水流湍急,河堤边也会卷起很大的浪花呢。”钱惟演笑着对妹妹说:“岂不闻静水流深、沧笙踏歌乎?”“奴家看几位像是京城出来的富贵之人,莫非是要寻亲访友吗?不瞒客官说,奴家两口子常年在这蔡河一带摆渡营运;沿途的各个村落都有熟客呢,我们呀,也经常帮客人捎带书信呀、货品之类的,以后如果各位有这方面的差事,奴家很乐意为客官效劳呢。”“好一个伶俐的船娘,真是个生意精呢!”刘娥心想着,朝元休抿嘴一笑。元休道:“我们只是出来玩耍几天,没有什么书信和货物可捎带的。”那船娘眼尖,早看出刘娥和元休俨然一对小情人儿,钱惟演和钱惟玉是兄妹,船舱里的张耆和刘美倒像是随从。船娘微微一笑说:“即是出来游玩,奴家倒是知道一个好去处,就是不远处的兴国寺,里面拜佛烧香的香客可多了。”元休笑着说:“香火再旺盛,可比得上京城里的大相国寺吗?”
“这位公子说笑了,兴国寺怎么能和大相国寺比呢,大相国寺可是皇家寺庙呀,不过这兴国寺虽说不是什么古寺名刹,有一处却是相国寺没有的。”说到这里,那船娘特地看了一下刘娥接着说:“前去兴国寺烧香求子的人络绎不绝,据说很是灵验呢。奴家早年未曾生育,请了多少郎中,均未治愈,自从去了兴国寺烧香还愿后,真的就怀孕了,如今儿子已经四岁了。”“真的?如此灵验?”刘娥心中一动,不由得问那船娘:“这兴国寺内供奉的是送子观音吗?”那船娘略带神秘地说:“不是观音,听闻是最近几年流传开来的张大仙人,我听人说,这张大仙人以前可是皇宫里的娘娘们供奉的,如果哪个娘娘想要怀孕生子,就要供奉这个张大仙人。”“从宫里传出来的?”元休愣了一下,随即心想:“皇宫就是我家,我怎么不知道。”钱惟演则不动声色地朝元休使个眼色。那船娘看几位神色,便知道她的话起了作用;继续说道:“几位客官不是要到通许镇吗,这兴国寺就属通许辖区,下一个码头便是。”四个人目光对视了一下,心照不宣地略略点头。
待船停稳靠岸,船娘一边熟练地招呼新上的船客,一边热情地对元休一行人说:“几位客官请小心下船了,如果几位要返程,请记住咱们家的船号,每天的未时,按时返京。”“好嘞!”钱惟演一边照顾元休、刘娥、惟玉下船;一边示意张耆。张耆会意,便从包裹里掏出一把碎银子放在船娘手里。船娘立时喜得眉开眼笑,忙不迭地说:“几位客官慢走,上了码头一直朝南走,翻过一个土岗,再穿过一片小树林,就能到兴国寺了,沿途有村落,不必雇车,步行即可。”刘娥和惟玉早嘻嘻哈哈蹦跳着上岸了,元休和惟演紧跟其后,张耆和刘美则背了行李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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