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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一树花开一地苍凉（第2页）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分别一周了，你算算过了多少秋，我能不想你吗？”

……

条条如刺直戳心窝！痛得若霞再也看不下去。如果说之前自己是活在捕风捉影中，那么眼下，在铁证如山的事实面前，她该如何继续前路，如何？若霞哆嗦着手放下手机，捂住脸伤心恸哭。

吃晚饭见到小罗和顾梓奇，若霞的心再度被撕裂，她再也戳不起自己，想即刻死在他俩面前的冲动一再冲击着她。且死前她一定要对小罗说：“你这个强盗，你这个魔鬼，你拆散了我的家，毁了我的一生，我到了阴间，一定要做个厉鬼来找你算帐，让你一生一世不得安宁！”

晚上顾梓奇踏进家门，一直等着他回来的若霞倾刻泪崩，长久以来积郁的怨气委屈沮丧悲苦促使她哭得伤心欲绝死去活来。

顾梓奇不耐烦了，斥责道：“有什么事就说，别动不动就哭天抹泪的，让人心烦，我累了一天，明天一早还得下工地，要休息了。”

是啊！面对一个不疼惜你的丈夫，一个爱上了其他女人的丈夫，你还有什么索求的资格？若霞努力止住恸哭，她想说，顾梓奇，我知道你爱上了小罗，我们离婚吧。抹着眼泪浑身颤抖的她却哽咽着说：“顾梓奇，你如果…如果真想离婚，就好好跟我说，看在十一年夫妻的情份上，我不会为难你。”

就是到了这个份上，若霞还死不甘心，还在心存幻想。幻想的倒不一定是爱情，而是她心目中作为好人典范的顾梓奇，决不会做出无情抛弃妻子，残酷伤害儿子，冷漠撕毁家庭这些为人不齿的事。不是吗？他对外人甚至是陌生人都那么侠肝义胆仁慈友善。对自己至亲至爱的小家庭，他怎会下如此狠手，他又如何能下得了如此狠手？

顾梓奇足足愣了两分钟，才比较和气地说：“你成天都在乱想些什么？老实说，我从来没想过要离婚。”顿了顿，又说：“天不早了，我明天一早得走，先去休息了，你明天带着伟伟坐夜班车，要注意安全。”便决绝地带上了门。

顾梓奇哪里睡得着。他也奇怪自己，金枝玉叶名门闺秀大学科班花模样俊俏的若霞怎么就是让他爱不起来呢？他纳闷着，不自觉地回忆起初识若霞时的那些情景。这才惊骇地意识到，这些自结婚后，他从未去翻看过的画面，已经模糊得如同年代久远的老照片了。

第一次见若霞，咋就感觉那么好啊，是因为年轻，还是因为无知呢？又或是，这难道是自己的命，若霞就是自己命中注定的劫，不然，接下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又该做何解释呢？

如果说前几次的邂逅都是意外，那么那天在土杂店的邂逅不得不让顾梓奇想到有缘千里来相会的古话，不是么？土杂店这种地方，他一两年都不会不光顾一次，可那天，居然在那里遇见了只身前来买东西的若霞。若霞看到他时，竟然两眼放光，脸颊绯红，顾梓奇的心瞬间柔软轻扬起来，临别时，他竟脱口说道：“等我下乡回来，我来找你”……他只能这样，因为他必须马上去下乡，车就在土杂店门口等着他。车才出城，顾梓奇就感到惆怅又落没，这一走就是一两个月，再回来，是否会一切依旧，或是已物是人非。

哪料一个多月后的一天，同事结婚，顾梓奇本也打算回来参加婚礼的，可事情却是一波三折，先是头天说好搭乘的那辆车，因为司机家中临时有事，不能去了，顾梓奇就是想去也去不了了。可是过了一会儿，村支书跑来通知顾梓奇，说午饭后他可以坐另一个村民的车去荣巴。可笑的是，顾梓奇正在吃午饭，又有村民跑来通知顾梓奇，说去荣巴的车出了故障，去不了了。顾梓奇只有无奈地笑着摇头，接受现实。就在他想着去不了就算了，反正最多两三周工程也就结束，到时候一次回去时。只见一辆吉普车缓缓地朝着他开了过来，同事李向东从车窗里探出头朝他大叫：“顾哥，顾哥，赶紧上车回荣巴。”

顾梓奇又惊喜又好笑，乱了一个上午，今天到底还是回去了，抓起早已收好的背包跳上了车。

唉，想到这里，顾梓奇长长地叹了口气，如果那天回不了荣巴，就啥事也不会有了。如果那天李向东不来叫他，事情就绝对绝对不会是今天这个样了，这难道真的就是天意吗？

顾梓奇就是死也没想到，一次普普通通的回单位，竟然改写了他的人生，让他的人生从此驶上另一车道！

就是那晚，花容月貌的若霞从天而降，落在了他们单位霓虹灯乱蹿彩光昏暗迷离的舞厅。更重要的是，她的朋友都是和男朋友一道来的，若霞仍旧只身一人。顾梓奇在后台看着若霞孤独地落坐在沙发上，无聊又好奇地仰着头环视舞厅…他的心沸腾了，三步并做两步冲到了若霞面前。

四目相对，爱意呼之欲出。

顾梓奇的心思和眼神再没离开过若霞一刻，他大胆地搂住若霞的肩，嘴里热浪滚滚地和她交头接耳。有多少次，顾梓奇差点脱口而出“做我女朋友吧！”但想到舞厅这种场合不太庄重，再加之俩人都喝了不少酒，他不想把正经八百的男婚女嫁误搞成逢场作戏。

可是后来，两人的眼神已如胶似漆，再也错不开了。酒醉心明白，顾梓奇心思笃定地想，这个女人，我娶定了！既然铁了心想着她就是自己要娶的媳妇，那对她做点什么都不过分，反正男女之间就那点事，早做晚做不都一样是做。

唉，人算不如天算，顾梓奇什么都想过了，唯独没想到过若霞竟然不是处女，她怎么能这样呢？她怎么可以这样呢？这种感觉就好比，在自己最喜欢且吃了一半的那盘菜里发现了一只硕大的死苍蝇，这也太…最终和若霞领了结婚证，顾梓奇自己都不清楚这是喜欢若霞的举措，还是对自己婚恋观的沉重交待！

世上的太多事，根本不是自己想像的那样。唉，难道这段婚姻就是老天安排的，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巧得绕也绕不开，想躲都没地儿躲？只是这个洞房之夜，是他一辈子都不愿去回忆的屈辱！更为今天的局面打下了伏笔。一定是这样的，不然，有节操品性好的自己怎会把家庭弄成这样？

为什么要这样安排，何苦要这般折磨人？顾梓奇怨愤地想，又想起若霞刚才哭得肝肠寸断痛不欲生的样子，更烦！

还说什么“你如果真想离婚，就好好跟我说，看在十一年夫妻的情份上，我不会为难你。”瞧瞧，永远一副高高在上君临天下的架式，好像我要过好日子，非得靠你赏赐一般。换作小罗，她就绝对不会对他说这样的话。小罗是那样的温柔体贴隐忍顺从，受再大的委屈也从不在他面前抱怨一句，更不敢对他指手划脚说这说那。越是这样，他才越觉得自己非得像个大丈夫去保护柔弱的她。

若霞这个人啊，表面看，清高得像只凤凰，实际就是只让人讨厌的乌鸦，成天在你耳边“呱呱呱”聒噪个不停。想想这些年的婚姻生活，不洗脸脚不洗澡不漱口她要说，不按照她的要求换衣服她要说，洗手忘了倒洗手水她要说，修车没换修理服她要说，汽车电瓶水烧坏了好衣服她要说，踏脏了她刚刚拖好的地板她要说，垃圾没放入垃圾桶她要说…

顾梓奇越想越气，这是过日子吗？这简直就是在大阅兵不是？这叫家吗？这分明是在蹲大牢嘛。你说哪个男人能忍受得了这种，走路都得看看会不会踩死蚂蚁的日子。别人看着我是娶了个仙女做老婆，有谁能了解这些年来，我被束缚压抑得都快疯了…想到这里，顾梓奇恨得咬牙切齿，真想趁热打铁，干脆摊牌谈离婚算了。

可他马上想到了儿子，如果真的离婚，伟伟是他势在必得的，他可是自己在这个世上唯一的骨肉！可就自己现在的工作状况，就是把伟伟争到手，自己也没办法照顾他的学习和生活啊，这可不行！还有那些资产，那都是他没日没夜辛苦劳作挣来的，哪容得被一本离婚证划走一半，开玩笑！不想了，不想了，先这样耗着吧，得过且过，到实在过不去时再说。

若霞更是无法入眠。在空荡荡的床上辗转反侧思绪浩渺泪水滑落。顾梓奇就睡在对面房间，这扇并不厚实的木门，已经把他们夫妻隔开快三年了。牛郎织女都还有一年一次鹊桥会之说，而她呢？顾梓奇的“金风玉露一相逢，心有灵犀一点通”已经是小罗，而自己与他之间，则是万水千山天长地远了。

这遥远的距离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起步的呢，一直延绵到如今造成了一错再错覆水难收的局面。若霞想得头都要炸了，还是没有一点思路。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呢？如果离婚，自己四万多的存款加上每月一仟四的底薪，月收入和销售业绩挂勾，转正半年来，若霞最高的一次月收入是两仟六，平均下来，月收入基本在一仟捌。房贷月供一仟四，最多两年半，存款就还完了。后面的日子，如果碰上月收入还了房贷就不能正常生活时，怎么办？眼睁睁看着银行来查封房子，把自己和伟伟撵到大街上流浪吗？这也太恐怖了，若霞想想都打冷噤。

真正是一两银难倒英雄汉，若霞无论如何也不敢真刀真枪去离婚啊！可是不离婚，这日子也太憋屈，太难熬了啊！老天爷，我到底该怎么办啊？若霞绝望地掉进了深渊，所有努力都已化为灰烬的幻灭将她彻底湮没了。

十二年前，瞒着家人偷偷和顾梓奇领了结婚证，她当时的豪迈想法是，不愿立地成佛，宁愿走火入魔！顾梓奇值得她倾其所有，舍生忘死，只要能和他厮守终生，哪怕是众叛亲离，她也再所不辞！她甚至乐观地认定，婚后的顾梓奇一不定会让父母叹为观止，衷心佩服若霞有眼光，嫁了个好男人，终得好归宿。

成家后，日子概括起来就是，两分开心快乐无忧无虑，八分杂乱无章又苦又累。纵是这样的不轻松不舒坦，若霞也从无怨言，咬着牙把自己活成三头六臂拼命三娘。她之所以愿意倾其所有吃苦耐劳殚精竭虑撑起这个家，是因为她坚信顾梓奇值得她这样付出，更深信顾梓奇也会懂得她的付出而加倍珍惜她疼爱她。

可一派狼籍的日子非但没让若霞心想事成花好月圆，反倒让她越来越看不到希望且力不从心。特别是多年来夫妻生活极端不和谐的事实就像锐箭插在她的体内，不能拔除，不能忽略，这个不但不能愈合反而越撑越大的伤口，始终固执又顽强地摧残折磨着她并不强大的身心，严重干扰祸乱着她单薄的小家庭。

一树花开，一地苍凉。万万没想到，水落石出的残酷真相竟然是自己的丈夫爱的是别的女人而不是自己！在他的爱情故事里，自己连个配角都没捞着。婚姻名存实亡到这种地步，却必须继续下去，这是何等残酷，又何等惨烈悲哀的事啊！

这难道就是若霞当年义无反顾斗志昂扬选择嫁顾梓奇的回报吗。这一巴掌打得实在太野蛮凶残了！

开始得有多炫烂，结果就有多破败！

晨曦未明，听见顾梓奇起拉开了卧室门，若霞赶紧起身下床走到客厅。顾梓奇只瞟了她一眼，就出去了。

若霞的眼泪立马溢满眼眶，顾梓奇连话都不愿跟她说了…若霞把眼泪吞回肚子里，百无聊赖地回到床上躺下。听见顾梓奇在客厅和院子里走来走去，也不知过了多久，顾梓奇忙碌了些什么，家里突然安静下来，且很快陷入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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