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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城市水太深6（第2页）

“好，我去买”信息一发送，若霞顿时觉得轻松多了。下地走了几步，感觉好多了，只要不做某个动作，差不多都感觉不到疼了。

三天后，在那个凉风嗖嗖的傍晚，若霞心情复杂地跨进赵杰宏指定的餐厅包间，赵杰宏满面笑容地迎上来问：“脚好了吗？还疼吗？”

巨大的暖流差点把若霞推进赵杰宏的怀里，好在理智最终把她牢牢地控制住了，她笑嘻嘻地说：“好了，不疼了，如果还跛着脚，我怎好意思来见你。”

琥珀色的红酒一杯又一杯，两人挨得越来越近，交谈越来越像雾像雨又像风…终于，激情喷薄的俩人到酒店开了房。火山喷发般的疯狂折腾结束后，若霞伤情地想，是的，对于顾梓奇在自己心上划拉出来的深重伤口，以及自己现在孤苦无依冷暖自知的处境来说，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止痛药和安慰剂了。

两人从此一发不可收，在条件允许的月夜，他俩把酒言欢，纵情绽放，只把杭州做卞州。

梦醒十分，若霞还是会揪心扯肝地想顾梓奇，任凭滔滔狂泪冲刷自己恶意的报复，涤荡自己诚挚的忏悔，漂洗自己深重的羞耻。若霞多么希望，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和风暖阳下的人生，顾梓奇和她才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执子之手，与子携老，儿孙满堂，尽享天伦！

事与愿违已是命定，若霞仅是一厢情愿罢了。

春节回家，赵杰宏送若霞母子上夜班车，他还买了两包好烟给司机，并特地交待了一番。看着高大儒雅的赵杰宏为自己忙前忙后，若霞心里竟觉得像塞了团草。

一个月来，他俩不知谈了几火车皮的话，却奇怪又默契地，从不谈两人的爱情更别说什么未来和婚嫁。人就是这么奇怪又无聊还扯淡的动物。若霞不谈，是因为她从未放下过顾梓奇，并且也没打算过要放下他，说得再直接点，若霞打死也不想离婚！而赵杰宏回避，若霞则严重质疑他的动机和品行，心中充斥的不满越来越多。但凡心情不太好时，她就会冷言冷语把赵杰宏推进尴尬和窝火的旋涡中。好在赵杰宏基本不跟她计较，最多就是表情难看地不接话而已。冷静下来后，若霞又为自己的双标深感羞愧甚至无地自容。毕竟，在冷冰无情的春都，只有唯有赵杰宏真正温暖过她啊！

大若霞十一岁的赵杰宏有家有室，妻子带着读高二的女儿在离春都一百公里处的大型国企上班，也是搞财务。赵杰宏和他妻子本来在一个部门，后来企业改制，赵杰宏下海。不久后应聘到天雷公司做了会计，大材小用了不是？

那时正是天雷公司的鼎盛时期，现金多得用双肩包背以及姜总和杨总的事就是赵杰宏讲给若霞的。虽然天雷公司很小，规模根本没法和国企比，但因为公司红火，工资开得高啊。一年到头，七七八八加在一起，赵杰宏的收入几乎是媳妇的两倍，所以，他一呆就是七八年。

可是后来，天雷公司每况愈下，赵杰宏每月除了死工资，再无其他收入，更让他不顺心的是，天林公司成立后，赵杰宏担任着两个公司的会计，却只拿着一份薪水，他越来越不满，一直寻找着更好的机会要跳槽。

机会来了！缤纷公司的会计是他朋友的朋友，因患病不得不长期治疗，辞职前把他推荐给了缤纷公司。

“缤纷公司虽然工作量极大，但是收入还算不错。”他多次这样对若霞说。

他还说，他妻子和她同岁，是个小巧玲珑的美女，他们感情很好。他刚来春都那几年，几乎每个周末都要回家探望妻女。他们的房事完美和谐得自己都感叹是天作之合，多少年来都让他欲罢不能。这些年，估计妻子年龄大了，一个人又要上班又要带孩子太累了，激情减退了不少。除了放大假，他也一两个月才回家一次。若霞听得很是哽，敢情他是找我填空来了。旋即转念一想，我何尝又不是如此？除了把未来空想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外，现实中哪一样不潦草，哪一样值得炫耀，可以回味？自己已经在赵杰宏这里输了面子又贴了里子，不更无耻更贪婪吗？

所以说，她有什么资格对赵杰宏说三道四，就算赵杰宏图色，人家也没龌龊到那个地步。每次见面，带着若霞吃吃喝喝，从不含糊，每次分开，赵杰宏都会递两佰快钱给若霞说：“打车回去，到家了给我发个短信。”归根到底，人家赵杰宏就是在说，我不会娶你，但也不会白占你的便宜。你若霞有本事就高傲地结束这种关系，否则就是成交了。买卖自由，你还有啥可说的？

尽管若霞很想自欺欺人，但蹊跷还是接二连三迎面撞来，揍得她头晕眼花泪水横流。夜班车才出城，顾梓奇前所未有地跟若霞落实发车时间，认真计算到达的时段。若霞暗喜，顾梓奇终于良心发现，要来车站接自己和伟伟，本来也是，这么冷的天！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待她领着伟伟背着拖着大包小包迎着初升的太阳极不爽地跨进家门时，顾梓奇还睡在床上。看着伟伟兴奋地大叫着爸爸跳到顾梓奇的床上和他抱在一起滚成一团，若霞心里泛起的甜蜜和满足把她所有的不满淹没了。她长舒一口气，想，回家真好，一家人团聚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了。

却猛然发现卧室里甚是干净，若霞想不吃惊都不可能，她顺势打开衣柜，衣服被套样样叠得整整齐齐，就连抽屉都收得妥妥的…这也太奇怪了吧，想想她去春都这些年，哪次回来卧室不是又脏又乱，衣柜里更是乱得像被炮轰过，她不撸起袖子收两天就不能正常运转。若霞带着疑惑走出卧室查看客厅，客厅就收得更像样了，一尘不染，就连地板都是那么干净。联想到顾梓奇一再跟自己确认到家的时间，若霞想当然地一阵狂喜。原来，顾梓奇是想给自己这样一个惊喜，她开心地鼓着掌说：“顾梓奇，你进步太大了，居然能把家收得这么干净，必须为你鼓掌，且严重表扬一个。”

顾梓奇说：“我哪有闲功夫收家，是前两天小罗来打扫的。”

他语气里浓浓的不屑和埋怨仿佛阵阵妖风从若霞心里狠狠地刮过，疼得若霞连连打了几个寒颤，难受在她心里拱啊拱，眼睛即被雾气蒙住了。

正值冻死猪狗的三九天，若霞被冻得门牙打架，赶紧去衣柜里翻保暖内衣，可她把衣柜翻了个底朝天就是没找到。她焦急地询问顾梓奇：“顾梓奇，你看到我的那两套保暖内衣了吗？我明明就放在衣柜最下面这一台，怎么会不见了，找不到了呢？”

顾梓奇愣了一下，极不自然又极不耐烦地说：“你真好笑，我怎么会知道你的衣服在哪里，你问我，我问谁？”

若霞脱口而出：“不会被小罗顺手牵羊了吧，你不是说她来家里打扫过卫生吗？”

顾梓奇愠怒地斥责：“不要乱说！”

又冷又硬的语气就像铁捶砸在若霞心上，她本能地一惊，听见心里有什么东西咔嚓一声被砸裂了。她哆嗦着嘴唇恨恨地继续追问：“可是我的毛线帽手套长围巾也找不到了，我明明放在这个抽屉里的，我年年春节回来都用的，我记得清清楚楚，为什么现在都找不到了呢？那你说还有谁来过我家，会是谁把我的东西…拿走了。”她太想说“偷”走了，但她不敢，一旦这个字出口，她不敢想象顾梓奇又要掀起什么狂风暴雨来摧毁她。

“我才懒得管你的事”顾梓奇冷冷地丢下一句，起床穿好衣裤就走了。若霞傻愣在原地，心彻底碎了。眼泪随即滴滴答答滚落下来。顾梓奇，我的御寒物品全都不见了，在这滴水成冰的寒冬，你不想着我会被冻病被冻坏，你不但不心疼我，想着尽快帮我解决问题，还这么恶语相向冷酷无情地对我，你的良心哪里去了？你对外人都那么好，为什么对我--你的发妻竟这么歹毒？

伟伟急了，跑过来安慰她：“妈妈，你别哭，不就是衣服不见了吗？这有啥好哭的，我们这就去买，买回来穿上，妈妈就不会冷了，走，妈妈，我陪你去买。”

若霞朝着伟伟点点头，擦着眼泪想，是的，我就算是哭死，天气也不会暖和，顾梓奇也不会管！若霞深吸了两口气对伟伟说：“外面太冷了，伟伟乖乖呆在家，妈妈自己去买，妈妈很快就回来了。”

伟伟懂事地点头说：“嗯，我听妈妈的话，呆在家等着妈妈。”

若霞擦干眼泪，跑到附近超市买齐所有御寒用品。

是夜，两人心照不宣，各自到自己的房间默默睡下，连招呼都没打一个。若霞不是没有想法，但是坐了一夜的夜卧车，她要照顾伟伟，加之车子一路开开停停的，她根本没睡好。再者，天亮后，一家三口吃了早餐就要驱车回滇阁老家，又是五六小时的长途跋涉，太累了，必须得养足精神。

一直以来，若霞对顾梓奇有种奇怪的感受，就是不管多恨多不满顾梓奇，但只要一见到顾梓奇，她的心态立马就平和了。甚至她还会多情地站在顾梓奇的立场最大限度地宽慰自己，“像顾梓奇这种理工直男，就这样了，没必要跟他计较，因为计较和不计较都不会有任何结果！”亦或“顾梓奇就这脾气，除了对工作上心外，他还会对啥上心？你若为这些事跟他生气，气死的永远只会是自己”…很快就跟自己和解了。这就是俗话说的两口子吵架不记仇，床头打架床尾和，还是她对顾梓奇爱入骨髓后产生的必然反应呢？她不知道。

总之，一觉睡到天亮后，若霞神清气爽满血复活。顾梓奇驱车行驶在回老家的路上，一直处于兴奋状态的伟伟一路叽叽喳喳问完爸爸又问妈妈，简直停不下来，夫妻俩开心地应答着伟伟，气氛融洽又愉悦。

本以为一切都还是那么美好，可接下来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像寒风一阵又一阵刮在若霞身上，彻骨的寒冷让她一次又一次失温近乎崩溃昏倒。

顾梓奇变了，顾梓奇彻底变了，尽管若霞多么不想面对和接受，可她滴血的心已经诚实地告诉她，如果说一年前顾梓奇把自己推到了他心房的角落，那么现在，他已经把自己从他的心房里推出来了，但又不知该如何妥善处置自己，正处在空前绝后的烦躁中失了控走了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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