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有心思理会那个!”邱震霆道,“端木平这般卑鄙,他要去害狗皇帝,俺倒懒得管了。这种皇帝,早死早好。不过,严帮主的生死咱们都还不知道,一定要查出来——如果端木平真是凶手,咱一定要给严帮主报仇!”
“咳咳!”苍翼清了清嗓子,“经过也交代完了,休息也休息够了,报仇的事可以稍后再说。既然端木平可能是杀死严八姐的凶手,而严八姐又有可能知道阕前辈的下落,我们四人现在就进宫去找端木平。你们几位要是不想一起来,就留在这里喝酒好了。”
“谁说俺不去了?”邱震霆道,“哼,你也不要得意!你们把凉城府闹了个人仰马翻,现在大家都以为是疾风堂的余孽意图造反。京畿守备部队和禁军全都出动了。任你武功再怎么高强,几千人朝你一齐放箭,也要变成马蜂窝!”
“哼!有什么了不起!”苍翼道,“楚国人一向就喜欢以多欺少。朝廷是这样,武林也是这样。当初要不是这么多人一齐逼迫翦大王,他又何至于自尽?阕前辈又何至于被迫隐居六十年?什么守备军,禁军——哼,就不信这群草包能挡得住我抓端木平问话!”
“师弟!”老尼姑玄衣道,“你不要意气用事。我们来的时候太后嘱咐过,不要惹是生非。尤其不要和朝廷里的人牵扯上。如今却要闯进皇宫去,还要和禁军交手,万一有什么意外,我们回去要如何交代?”
“师妹,你们出家人就是胆小!”苍翼道,“皇宫里又没人认识咱们,就算惹了麻烦,又有什么关系?难道要在外头等到端木平出宫来么?现在凉城府大牢也劫了,夷馆也闯了,刑部大牢也成了这样,明天凉城就会四处通缉咱们,还差闯一遭皇宫么?”
“阿弥陀佛!”玄衣道,“所以你到凉城以来的一切所作所为,贫尼无一赞成。”
“不赞成你又跟着一起做?”苍翼道,“嘿嘿,莫非你终于承认我是你师兄,你要听我的话么?”
“放屁!”玄衣骂道,“贫尼跟着你劫狱,无非是因为朱卉和白翎都赞成你说的话。我四人同出一门,自然要众人一心。再说,若是你们闯了祸,至少贫尼还可以收拾残局。”
“别说好听话啦!”苍翼道,“朱卉是我师妹,白翎是我师侄,自然听我的话——你是我师妹,也要听我话!”
“苍翼,你不要得寸进尺!”玄衣怒叱。
转眼间,这两个一把年纪的高手便像小孩子一般争得面红耳赤起来。杀鹿帮的人不知其中原委,个个目瞪口呆。而朱卉和白翎两个虽然对此司空见惯,却也感到尴尬万分——按照邱震霆的说法,既然凉城守备部队已经出动,此刻别说是夜闯皇宫,就算继续呆在刑部大牢里,也有危险,玄衣和苍翼竟然在此节骨眼儿又为了长幼之序争吵起来,真叫人哭笑不得。
“喂!”白羽音拍桌子大叫,“你们两个害臊不害臊?在小辈面前无理取闹!还要不要去找端木平的晦气?要的话就都闭嘴,乖乖地听本郡主说!”
她尖声尖气的这一喝还真有效,苍翼和玄衣都愣了愣,同声问道:“小丫头,你说什么?”问过之后,两人又互相瞪了一眼,表示不屑于对方“异口同声”。
白羽音挑了挑眉毛:“本郡主自小就出入皇宫,平时无聊起来,最喜欢打听张长李短,什么长公主偷汉子,皇太妃养男宠,这些事情我都晓得。所以,潜入皇宫却神不知鬼不觉,是本郡主的拿手好戏——三当家、四当家、五当家,你们本领这么高强,潜伏在东宫偏殿屋顶上的时候,难道没有发现我吗?”
猴老三等人其实一心追踪端木平,并没有发现白羽音。但此时若否认,等于说自己本领不够。大嘴四即率先道:“我们的确早就看到郡主了。只不过懒得管你就是了。”
白羽音不理会他是否撒谎,得意道:“反正,你们想要潜入宫中,又不惊动禁军,本郡主自有法子。你们要不要去呢?”
“你有什么法子?”白翎最沉不住气。
“你先叫我两声郡主娘娘,我再告诉你。”白羽音斜睨着他。
“别闹了!”朱卉道,“这都什么光景了——”
“正是!都什么光景了!”辣仙姑打断她的话,“其实要我说,端木平又不可能一辈子住在皇宫里。既然他得到了皇上的封赏,应该会等不及要回神农山庄去建牌坊炫耀他的功绩。所以,这几天之内必然会离开京城。四位何必急在一时,不如先出城去避一避风头,然后埋伏在南下的路上等着端木平,岂不便宜?”
苍翼等四人看着她,觉得这个提议倒也不错。
“这怎么行!”白羽音急道,“几天的时间谁知道会有什么变数?再说,现在皇后中了毒,端木平要帮她治病,哪儿有那么快就出宫来?你们几个人哪,打打杀杀的本领还说得过去,讲起计谋来,那可就差得远了!再说,皇宫这地方的计谋更加千回百转,就像挖了十条地道的兔子窝,让你猜也猜不透。只有我这种自小出入宫廷的人才能游刃有余——我告诉你们吧,要混进宫去,最便捷的路径就是浣衣局,那里看守的人少,奴才们白天洗衣服辛苦,夜里睡得像猪一样死。最好的是,那里主子、奴才的衣服都有,想假扮成什么就假扮成什么,接着就可以大摇大摆进宫去啦——我还在那儿的井栏下藏了好多不同的腰牌,遇到盘查的都不怕……”
她越说越得意,却忽然意识到自己是中了辣仙姑的激将法了。好像咬了舌头似的,张嘴愣住:“你……你……”瞪着辣仙姑,连骂人的话也想不出来。
辣仙姑嘻嘻一笑:“真是不听不知道,原来郡主这样聪明,难怪早就看穿了皇宫的丑陋,连太子妃也不想当。多谢郡主赐教,草民们这就进宫去寻端木平的晦气。郡主还是乖乖地回家去,找个商人嫁了吧。”
听她引用元酆帝的话,白羽音更加火冒三丈,跺脚道:“你——你欺人太甚——”然而,后面的话还没骂完,只觉得后颈一疼,已经失去了知觉。
她并没有昏睡太久,醒来的时候,桌上的蜡烛还没有燃尽,而墙角的兵丁们也依然动弹不得。此地不宜久留!她深知这个道理,即一骨碌爬了起来,飞速跑出刑部大牢去。所幸,程亦风所部署的守备军还没有来到这里。
一群过河拆桥的混帐!她咬牙切齿。以为从她口中骗到了进宫的捷径就胜利了?白羽音可不是好欺负的!她现在就去禁军那里告发这群江湖匹夫,再去向端木平通风报信——不让杀鹿帮的人和苍翼一行死无全尸,难消她心头之恨!
这样想着,就从后面的马厩里拣了一匹好马,扬鞭朝皇宫的方向而去。
既然是来“告密”的,她就不走浣衣局,直接到平日亲贵女眷出入的贞睿门前。明显可以看出,禁军已经加强了守备,把守的人数比平时多了一倍。不过,奇怪的时,另一辆马车也在贞睿门前停了下来——还有什么人深更半夜进宫的?
白羽音跳下了马。那辆马车上的人也走了下来,原来是符雅和白赫德。一个太监火急火燎地领着他二人去要禁军通行。
白羽音讶异地招呼:“符小姐,白神父,你们怎么这时候进宫来?”
符雅的脸色像石灰一样苍白骇人,眼中溢出不知是惊慌还是恐惧的神情。白赫德一向慈祥的脸上也满是悲哀。“咦,郡主莫非也听到了消息?”那领路的太监道,“蓼汀苑失火,凤凰儿小姐被烧伤了……眼看……眼看就要不行了!”
“什么?”白羽音不知自己是该惊讶还是该欢喜——凤凰儿这个笨女人,这个运气好的女人,竟然被烧死了?
太监早已哭得两眼红肿,这时候又拿袖子去擦眼睛,使人不禁担心他会瞎掉。“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事情,太子殿下和凤凰儿小姐吵了几句嘴,然后凤凰儿小姐就回蓼汀苑啦。她说要一个人在房里给皇后娘娘祈福。后来不知怎么的,房里蜡烛翻倒,就烧了起来。”太监声音哽咽,“最近也真不知是什么邪魔在作祟,一只小小的蜡烛也能……嗐!凤凰儿小姐被救出来的时候,烧得面目全非。端木大夫虽然全力救治,不过……不过他说现在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凤凰儿小姐大概也知道自己的事,她说要见白神父……所以奴才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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