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他家有两个牲畜,力气大的牛拉着家里所有的粮食,驴则拉着糯米砖、大澡桶和铁锅被褥等,只要喂够糠,虽然行李过重,牛和驴依旧可以正常行进。
自从没有了驴车,后面装澡桶和杂物的木板车只能由王宝兴的长子崇远来拉,没遇见水源前澡桶里头还是空着的,现在澡桶一装满,可想而知拉车压力会有多大。
一旦崇远步伐过快亦或突然停下,澡桶里的水就会被洒出来,从小到大没吃过多少苦头的王崇远着实吃到了苦头。
一夜过去,崇远背上出现长长一条勒痕,看着可怕极了。
他娘看了心疼,将家里的酒倒在碗中,又拿火折子在碗里点着火,用手沾上被点着的白酒搓到崇远后背上去,当地管这种法子叫做烧酒搓背。1
当然,普通农家动辄几年见不到酒,除非受伤很严重才会拿出家里头珍藏的酒来给人搓背。
王宝兴家境富裕,完全没有普通农家的烦恼,即使出来逃荒,他家牛车上也还剩下不少前两年没喝完的酒。
假若不是灾年突然来临,照王宝兴的习惯,每晚进食时还会喝上一两盅小酒,只是灾年到来之后连县城都无法进入,王宝兴也便与饮酒无缘了。
崇远他娘和媳妇皆心疼得眼泪汪汪,家里气氛一度给僵住。
他媳妇心里还有旁的计较,按理说小叔子已经要十四了,人家崇武就比他大两岁,照样跟兄长轮流挑担子,她不要求小叔子分担一半,只求他能在兄长累极之时过去替换一把,否则继续下去她当家的迟早会累死在半路上。
公爹威严,她一个做儿媳的不敢逆着公爹,却时不时跟婆婆拐弯抹角说起。
王宝兴婆娘刚开始并不当回事,但儿媳说的次数多了,难免放到心里去。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看着长子每日累死累活怎会不心疼?
可是长子快三十正好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次子虚岁才十四,从小娇生惯养,逃荒以后受了太多苦头,她实在狠不下心来。
一直到王宝兴发话,才将一场即将到来的矛盾给消解掉。
“二郎,等明日再出发,你跟你兄长替换着来。”
王崇运是王宝兴三十几岁才得来的幼子,他小时候王宝兴性情已经不像年轻时那般严肃,也不跟二十来岁一样花费大半时间在学堂里,比起兄长,王崇运有足够时间与父亲相处。
所以王崇运不像兄长一样惧怕父亲。
听见说让他像牛马一样去拉车,王崇运嘴巴一下子撅的老高,显然他并不乐意。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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