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子没有关,凉风透过薄纱将夜里的寒气吹进来。
“阿嚏!”方琰半掩着嘴巴打了个喷嚏。秦顾起身将窗子关上,坐回原处垂眸片刻,端起桌上喝剩的牛奶一口干了,才开口:“我今晚会来这里,不是因为赵总给我打电话。”
“其实在你们进入会所的时候,我也到这里了,只是没有急着进去。后面,我看到了宁白,我不放心你,而且,金恒会所不是什么好地方,我们这几天又在冷战,所以……”秦顾顿了顿,“我不是故意查你行踪。”
“我理解,我不怪你。”方琰没有多余的表情,他从靠背上坐直,身体微微前倾,浅色的眼眸无波无澜的看着秦顾,“但是我要听的不是这个。”
秦顾足足沉默了一分钟,而后仰靠在沙发上,脑袋枕在靠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他闭了一会儿眼睛,眉头蹙着,似是疲惫极了。
许久,秦顾动作没有变,只睁开了眼睛。
“方琰哥哥,你知道了多少?”
他静静的看着天花板,漆黑的眼睛像是吸走了所有光的深渊。
“这样好了。”方琰换了一个坐姿,让身体放松,他平静的看着面前这个不敢看他的人,“我来问,你回答,不要骗我。”
秦顾稍怔了一下,点点头:“好。”
“你跟宁白已经决裂,对吗?”方琰喉结动了动,问出第一个问题。
“是。”
“宁白现在在对付你,是不是?”
“是。”
“前一阵子,你公司出事,是因为宁白,是吗?”
“……是。”秦顾整个人深陷在柔软的皮质沙发里,他感觉自己被深深的无力和疲倦包围。
秦家的继承人,荣耀万丈,人人艳羡,可谁又知道,这样一个人,走的每一步路都是在刀尖上跳舞。光鲜的外表背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盯着他手里的蛋糕,盯着他继承人的位子,盯着看他什么时候出错,好把他从这个位置上掀下来,取而代之。
秦家的人不讲感情牌,他们每个人都是为利益而生,为利益而死,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而凌驾于众人之上的他,将这些手段做到了极致。他自觉他不是什么好人,可是,他却不想心爱的人沾染这些黑暗与阴谋算计,他想给心爱的人一个干净理想的国度,他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明明前世,他是做到了的……
秦顾手肘搭在靠背上,手指按着太阳穴,闭着眼睛似是自暴自弃般的说着:“大概从两个月前开始,我做的每一个决策,都有几乎一半的股东在发出异议和质疑。这些股东都是秦家的外戚,公司元老,我的长辈们,他们手里都持有集团股份,每个人手里的股份都不多,但是如果合在一起,是相当可观的。”
“一般这样的情况,我会选择杀鸡儆猴,逐个击破,可是现在这些股东非常的万众一心,让我难以下手。秦家人在考虑利益的同时对别人是没有信任的,不管什么事情他们都只相信他们自己,所以这样的情况在以前几乎没有发生过。”
“然而现在却发生了。”秦顾睁开眼睛,漆黑的眼瞳平静的望着前方,“就好像是,有一股力量,它打破了秦家以往的常规模式,将这些不信任对方的人团结在了一起,而且这根团结在一起的绳子还越来越牢固,越来越坚不可摧。”
“这股力量,是宁白。”方琰说。
秦顾目光落在方琰身上,点了下头道:“没错,是宁白。”
“你现在打算怎么做?”方琰问。
“他怂恿了秦家外戚对付我,但我手里有宁志凯,所以……”秦顾摊了摊手,一贯的随性慵懒姿态,笑道,“鱼死网破喽。”
方琰道:“我看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
“担心啊,不过,虽然是鱼死网破,但是也有轻重之分。”秦顾将腿搭在茶几上,长长的伸直到茶几另一边,再交叠放着,侃侃而谈,“我大不了一无所有,重头再来嘛,以我的能力,白手起家还是不难的。但宁白不一样,故意伤人罪,这是触犯了刑法的。”
“最后,你说是鱼死的比较惨,还是网破得比较厉害?”
“不要小看任何人,秦顾。”方琰正色道,“你也说了,宁白的行为触犯了刑法。对于一个小偷而言,偷盗一次是偷,偷盗一百次也是偷,对吗?”
秦顾心里“咯噔”了一下,他看着坐在对面的这个人,他突然有一种直觉,他觉得这个人知道的事情也许比他想的还多。
可是片刻之后他又觉得是他想多了,怎么可能呢?那是前世发生的事情,方琰哥哥怎么可能会知道?不过是正常的推理思路罢了。
“是的,方琰哥哥你没有说错,偷盗过一次的人,并不介意再偷盗几次。”可惜他前世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不然,不会有分手,不会有重生,不会有这一世,他们在前世就能白头。
出神间,方琰突然起身,绕过茶几,来到他这边。
秦顾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愣愣看着,他的目光随着方琰的移动而移动,这个人面容本就清冷,不笑的时候整个人像是覆了一层冰霜。
他以为方琰哥哥要骂他,甚至是给他一拳。可是方琰却突然坐到了他身侧,甚至靠了过来,将头枕在他的胸口。
碎发挡住了一些眉眼,只能看到那张白皙清俊的小脸上,如蝶翼一般的睫毛在轻轻颤动。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 www.baqu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