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阿爹抱着尚在襁褓的她刚回浣花县,却在大雪中被家仆挡在了门外。
尖酸刻薄的话被寒风割的稀碎而模糊,唯有一句清晰又恶毒——素奉延,你怎么还有脸活着,为什么不死在王都!
就是他!
素府的管事周忠!
十多年过去,他身量佝偻老态毕露,唯独那声音依旧尖锐,满藏针芒,仿佛酝酿着极浓烈的恨意,透骨而出。
恨?
素娆敛眸失笑,最该恨的人是她阿爹才是,但眼下说这些实在没有意义,浅声道:“我们父女与素家早已恩断义绝,客官若是来买酒,我自当欢迎,若是其他……那就好走不送了!”
她越过此人走到门边,含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动作干脆至极。
“这也是你爹的意思吗?”
周忠寸步不移,凝视着她,声略沉:“素娆,你可要想清楚了再答话,机会只有一次,你确定你爹他真的想同本家走到至死不见的那一步?”
素娆笑意顿凝。
旁人不知道她却清楚,爹爹虽然表现得毫不在意,但多少次夜深人静后,常抚摸着那块象征着身份的铭牌叹息不已。
落叶归根,这是他的心愿……
素娆心思百转,难免挣扎,周忠见状也不催促,耐心的等着她的答复,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短暂的死寂后。
她阖眸掩去眼底异色,再抬头又噙着惯常的笑意,“去就去,我也想看看你们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关上铺子。
两人穿街过巷,最终停在了城北的一处大宅前。
宅子白墙乌檐,朱红色的门楼上高悬着一块牌匾,上书“素府”二字,端的是恢宏大气,威仪万千,素娆没想到有朝一日她还会踏足此地,驻足凝望片刻,抬步迈入。
明华堂内。
周忠躬身禀了句“老爷子,人带来了”,说罢,识趣的移步旁侧,再不出声。
原本喧闹的堂厅因这句话诡异的安静下来,众人齐齐侧目,待看到那披着霞光,缓步而来的女子时,皆难掩眼中的惊艳之色。
她青丝如墨,朱唇含丹,一双凤眼微微上挑,融尽万千风情,连那身粗布衣裙都压不去半分艳色,更显脱俗之姿。
怪不得能迷得县令公子神魂颠倒!
真是祸水!
打量的功夫,素娆也将众人诸多神态尽收眼底,温软含笑的眼底掠过抹讽色,越过他们径直看向那端坐在主位上的老者。
此人一身绛紫色的团云双鹤纹长袍,发须皆白,梳得一丝不苟,正是素家这一代的族长,她名义上的亲爷爷,素谦!
“你就老二当年抱回来的那个小丫头?叫什么来着?阿娆?”
素娆听到这个称呼浑身直起鸡皮疙瘩,眼中仍旧笑着但说出的话却十分疏离客气:“小女福薄,当不得老爷子这声‘阿娆’,您还是有话直说吧。”
音落,众人哗然。
一个黄毛丫头她竟敢驳老祖宗的面子!
周忠更是当场沉了脸,喝道:“叫你一声‘阿娆’那是家主抬举你,你这算什么态度?果然有娘生没娘养的,终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这话可谓诛心。
众人交换了个眼神,也不制止,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这幕,女儿家面皮薄,被这么羞辱哪里还能忍得住?
哭吧!
哭了才能记得住教训,记得自己的身份!
他们这般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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