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儿,你不知,我这几日一直在重复做一个噩梦。我梦见你为了躲我,嫁给那个谢子鸣,最后却反被他毒|死,我赶到的时候,连你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就只看见你的牌位。冷冰冰的‘顾氏’二字,连个完整的名儿都没有。”
“慈儿,你是当真想嫁给我,不是被逼无奈,是吗?”
顾慈心头震撼,有些不敢相信,他怎么会梦到这个,一时瞠目结舌,忘了回答。
戚北落觑着她的脸色,神色暗下,手不自觉抓得更紧,恨不得将她揉入自己骨血中,死也不放。
“从姑苏回来后,我就在一直在想。嫁给我,对你是不是真的好。倘若我没有追去姑苏,让你嫁给裴行知,就不会有王太妃整体找你麻烦,也不会被王若那样的人暗算,没有勾心斗角,能平凡又幸福地一辈子。”
“慈儿,我真怕哪天,我没能护好你,梦里的一切都成真了,那该怎么办?”
月轮隐入云絮后,他的面容也叫黑暗吞没,只一点眸光微微闪烁,从明亮处看出,更显几分落寞和自卑。
顾慈看着他,素手在绣着百子千孙图的褥子上,捏出道道不规则的褶皱,心头也同这褥子一般,被慢慢揉皱。
原来是因为这个。
那日宫宴结束后,他问的那句“怕了吗”,是这个意思。时不时爱拈酸吃醋,也是因了这个。
他这人一向高傲,从没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自卑。她便也理所因当地这么以为了,竟忘记,无论别人怎么奉他为战神,他终归只是个人,有七情六欲,会喜怒哀乐。
换成谢子鸣之流,他或许就没这种苦恼,毕竟层次悬殊。可裴行知不同,他是这世间唯一能与他齐名的人,他才会感到有压力。
有压力,难免患得患失,才会生出自卑。
而自己,竟到现在才发现。
顾慈笑了笑,握住他的手,埋首于他掌心,合眸轻轻磨蹭着,“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还是会选你。”
颊边那只手,猝然颤了颤。
女孩眼神干净澄澈,纤尘不染。戚北落心头奔涌过一阵狂喜,咳嗽了一声,矜持问道:“为何?”
顾慈轻笑了声,没有说话。
为何?她也不知道,或许是前世,他的眼泪,早在她心头开出了花吧。
若要说得现实一些,那时候,顾家早已落寞,裴家明明知道,却还无动于衷,裴行知也只是明哲保身,置身事外。
只有他,甘愿冒着失去太子之位的风险,为她报仇。
可这些不能告诉他呀,就算说出来,他也不会相信。
顾慈忖了忖,缓缓吐出一口气,仰面凝望他。
“这个答案太长了,我一时真不知该从何说起。索性日子还长,倘若我一年回答不上来,就用两年来回答;两年说不上来,那就只好请你慢慢等个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更久,你可准备好了?”
红烛摇曳,有温暖的气息,从两人紧握的手上传来。
戚北落望着她的眼,那里有他自己的身影,也仅有他的身影。
压在心头的大石终于彻底落下,方才还迷蒙的眼瞬间清明如墨玉。溶溶月色下,他捧起她的脸,低头啄了下她唇峰,额头相抵,柔声回道:
“我已经准备了二十年了。”
笑的丝缕从他唇角漫延至眉梢,顾慈看呆了片刻,忍不住跟他一块笑。
这辈子最大的秘密都说出来,从此再也没什么能阻拦在他们之间。
她如释重负地吐出口气,啃了下他英挺的鼻梁,起身要退开,却被一双臂膀缠住,又往怀里带了带。
她愕然抬眸,戚北落左右瞟着眼,支支吾吾道:“那那你准备好,做真正的太子妃了吗?”
一句话,仿佛在温热的空气里丢入一颗火星,屋子里的气氛瞬间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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