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靳翀皱眉问,“如何古怪?”
“皇后当时看他的目光,就好像是多年旧识。”陆媃犹疑道,虽然只是转瞬即逝,可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皇后这人向来情绪内敛,仿佛永远戴着一个得体温和的面具,只有对长熹公主时,才会流露几分温情,听宫里人说那是因为长熹公主已故生母,曾跟皇后情谊深重。
或许是女人天性敏感,陆媃分明觉得皇后看向那道士时,眼睛里流转过的,是与长熹公主相似的情愫。
不过这也可能是她错觉,根本无法证实什么。
虽然长姐说得含糊,但陆靳翀也大概猜到,皇后与那道士肯定有不寻常的地方,于是问道,“那道士长什么样,长姐可知其名号?”
“那人看着虽不算年轻,却特别俊逸,我记得他道号明莘。”陆媃说道。
陆靳翀点了点头,看来长姐说的道士跟他想的是同一个人。
“皇后跟那些道士相识,媃儿在宫里还得多小心,只要觉得哪里不妥,一定要递消息出来。”陆夫人关切的叮嘱。
每次想到有人对昭华宫动手脚,布了那样阴毒的风水局,陆夫人就止不住心慌气恨。
“嗯,有我夫人给长姐撑腰,阴的阳的尽管放马过来。”陆靳翀说着搭上齐玥肩膀,笑得一脸容光焕发。
他吹这一嗓子把齐玥逗得脸颊通红,其他人也忍不住乐了。
陆媃难得才出宫一回,他们也没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把时间让给娘亲跟长姐,好叫她们叙叙家常。
一直到临近傍晚,陆媃回宫的时候到了,才依依不舍的起身道别。
陆靳翀送她出府,两人走在府邸的长廊上,陆媃突然抬手让宫人随从先行,直到四下无人才开口,“北关的事情,你跟父亲知道吗?”
在她去请旨出宫之前,可是听说赫连将军接连失手,如今关外再失一城,若是连最后的金沙镇都守不住,敌军将兵临城下,直接攻打镇北关。
“嗯。”陆靳翀从鼻腔里呼出一声,脸色也跟着沉下来。
陆媃见状没再多言,只是一双美眸不禁神伤,陆靳翀连忙转移了话题,“有件事想请长姐帮忙。”
“何事?”陆媃有些好奇的看他。
“大高玄殿,我想长姐应该能差人进去。”陆靳翀说道。
陆媃想到如今在道观里的皇后,立即点头,“太妃寿辰将至,我会派人去通知皇后娘娘。”
“劳长姐。”陆靳翀笑了,声音低沉郑重的道谢。
陆媃听了却有些恼,抬眼睨着他道,“你是我亲弟弟,什么劳不劳的,下次再如此疏离我便敲你脑瓜子,叫你清醒清醒。”
能把责怪跟威胁说得这般温柔的,估计只有他长姐了,陆靳翀脸上不觉放缓下来,抱头装模作样的认错,“不敢不敢。”
看到弟弟仿佛小时候般,露出调皮的模样,陆媃脸上的笑意更深,分别的惆怅都弱了几分。
他们走到门口处时,陪两个小舅舅玩到现在的萧启皓,也被嬷嬷领着出来了。
离开了陆家,陆媃是身份贵重的慧贵妃,在陆靳翀行礼目送下,鸾驾浩浩荡荡启程回宫去了,下次亲人相见又遥遥无期。
半个月后,荒山上的甘薯终于要出土了,农汉们挥舞着锄头挖得热火朝天,齐玥跟刘大人也天天上山,亲自监督着。
而就在甘薯成熟开挖的第一天,也是赵钟贺与豫州贪官一起斩首的日子,这天陆靳翀下朝,衣服都还没换就去了刑场。
他知道这一世的赵钟贺,至死也没升上四品,最是妒恨他这身官服。
果然即将行刑时,赵钟贺看到了人群里的他,一双阴鸷充血的眼睛瞪得目眦尽裂,那恨意仿佛要扑上来撕扯他的血肉一般。
陆靳翀抱着手臂好整以暇,这一刻,两人好似又回到了前世那一日,只不过他们的位置对调了。
那个狼狈挣扎企图冲破桎梏的人成了赵钟贺,冷眼旁观的人则成了他自己。
这一次没人劫囚,亦没人舍身阻拦,赵钟贺毫无意外的人头落地,猩红的鲜血溅在刑台上,犹如地狱开出的彼岸花。
陆靳翀看到这一幕,心中挤压的怨气散了许多,转身离开人潮。
又过去半个月,皇上给赫连将军的期限到了,可惜他不仅没有夺回失城,反而在短短一月间又连失两座城池,兵马更是损失三万。
被敌军打到城下时,只能率领余下的镇北军狼狈守关,甚至连开门应战的勇气都没有了,这还是数十年来,镇北军头一回如此窝囊耻辱。
陆靳翀收到北关战报时不由晃神,前世没有赫连将军临危授命,却有一个兵部侍郎监军指手画脚,同样失了三座城池,只是罪人成了他。
哪怕后来他将盟军赶出北关,夺回失地,也不过是将功补过罢了。
但陆靳翀还是高估了赫连将军,没想到他会败得如此快,如此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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