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事实上,张城也的确不会拒绝。
以张家与萧家之间的恩怨,一旦张诚掌握了京兆府,则必然会成为萧氏兄弟二人之间的一块绕不过去的块垒。
张城会与杀了他爹的萧定和解吗?
必然不会。
他真要这么做了,只怕世人的口水能够淹没了他。
李淳也就是看到了这一点,这才放心大胆地拉拢张城,并且把陕西路最肥的这一块地方让于张城。
在李淳看来,张城即便控制了京兆府及其周边,实力上别说与江宁抗衡,便是对上自己,也是处于绝对下风。他要是不想被萧二郎一口吞了的话,那就只能依附于自己。
这是两好的事情。
那萧二郎不是一直喊着团结一切能团结的人吗?
自己便也现学现卖。
益州路,秦风路,以后再加上陕西路,大家团结在一起,必然能让萧二郎忌惮几分。
李淳现在已经把陕西路整个地算到了他们这个小团体里头了。
此刻,听着张城肆无忌惮地攻击着当朝首辅萧诚,来使却是一点儿也没有生气:“小张太尉,首辅一心为国,舍己奉公,冯某人就还没有看到过还有谁能比首辅更忠心于大宋的人了!”
张城瞅着对面那些脸,大笑起来:“冯宝,我要是说萧二郎这家伙大奸似忠,你肯定是不信的了?这家伙,一门心思地在挖着大宋的墙根呢!”
冯宝微笑,“小张太尉,某家也知道张家与萧家的恩怨,当年那一场大战,某家还是陕西路高陵县的一个县尉呢,也算是亲自经历了这一件事。那是萧大郎与张太尉之间的事情,而且这件事,在冯某看来,谈不上谁对谁错。”
出乎冯宝意料之外,张城却是点了点头:“的确,这件事情,没有谁对谁错,只是杀父之仇,终究是不能忘怀的。”
“是的!”冯宝道:“只能说是造化弄人。”
张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息了一下自己有些烦燥的心情,道:“萧二郎这样一力助我,就不怕我将来反咬他一口吗?李淳的意思,他肯定是很明白的。我一旦势力扩大,有了力量,也绝不会唯他萧二郎之命是从的。”
冯宝道:“首辅秉政,向来不追求别人对他唯命是从。司军超、徐向奇、刘明义这些人一直都算是首辅的政敌,但您看首辅也并没有把他们怎么着是吧?”
“现在这些人,都成了死老虎吧?”
“非也!”冯宝道:“如果小张太尉去江南走一走,便知道端地。对于首辅来说,输了就要认,你可以保留意见,但在大方向上却要一致,而在这个基础之上,首辅并不惮于让出一些利益来使得大家都能皆大欢喜。”
“是吗?”张城不以为然。
“李淳李相公私心太重了。”冯宝道:“总体上来说,江宁朝廷之争,还是一场文斗,司次辅他们输了之后,朝廷的各项政令都得到了畅通无阻的实行,这也让朝廷的实力,短时间内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小张太尉,今年还有一个月,但从各地上计来统计,全年赋税已经达到了六千余万两白银。”
“这怎么可能?”张诚失声道。
“我就知道小张太尉不信,但这,就是事实!”冯宝得意地道:“没有算秦凤路,也没有算益州路。而明年,会超过八千万两,三年之内,破亿两。这便是新政的力量。”
张诚真的有些动容了。
作为大宋过去的高门大户,他父亲更是当朝太尉,对于大宋一年的收入那是门儿清的。
现在一个残缺的大宋,居然便能达到当年大宋最盛时期的收入,就只能说明一件事,萧诚所做的,都是对的。
“可是这样的善政,于国有大利的好事,在秦凤路上,并没有得到落实。李相公借口秦风路上蛮夷众多,贸然实行新政,极有可能引起民变,导致秦风路不稳!”冯宝冷笑:“嘿嘿,这不是信口开活吗?两广、云贵当年施行新政多年,从来没有听说过民变这件事情。因为新政针对的从来不是普通的百姓,反而是对这些底层的百姓最为有利的。他损害的,恰恰是李相公这样盘踞秦风路多年的世家大族啊!”
“所以,他要我来对付李淳?”
冯定微微一笑道:“京兆府向来是整个陕西路的精华所在,李淳为了向您示好,竟然把京兆府让给您,那您又何必客气?拿下京兆府之后,以此为基地,慢慢地图谋对方,直到将整个秦风路一口吞下。”
“萧二郎就不怕且我当真做到了这一点多后,我翻脸不认人与他为敌吗?”
冯宝面容不变,道:“不是没有人担心这一点,不过首辅说,至少在北伐辽国,收复汉家古土这一点上,张子明必然会奋不顾身,勠力向前,绝不会甘于落于我萧某人之后。而且首辅还说了,只要张子明能拿下陕西路、秦风路,那朝廷的新政,也肯定会落到实处。”
张诚哈的一声:“他倒是看得起我!”
“所谓英雄惜英雄耳!”冯宝笑着拍拍手,一名随从从后方走了过来,将一样东西递给了冯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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