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看不清梁珏的表情,却只听他呼吸加重,半天都没说话。
闻清澄就是想提谭沂来刺激梁珏,他知道现在这个名字在梁珏这里等同于禁忌,却故意要说,像是有意去揭梁珏心里的伤疤。
他想起以前两人在自己寝殿谈天说地的时候。刚开始一切都很好,也很融洽。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发现谭沂总会有意无意地在他批阅奏折或者忙于政务的时候过来,还会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终于有一次严肃他非常不悦地说:“说完了吗?可以走了吗?”
他那时年纪小,只是觉得有人打扰很烦,觉得谭沂不懂事,干预了自己的事情。
因为他向来都觉得自己的事情与别人无关,不管那个人是不是谭沂,他都不愿意把自己那部分与他人分享。
因为他十几岁就可以很独立,可以自己解决和完成所有事情,不需要任何人的干预。
但他那时还没有意识到谭沂这样做是不是有别的目的。
“殿下那时是喜欢谭公子的,对不对?”闻清澄打破了沉默。
窗外的雨似乎已经停了,凉风不断地从身下的门缝里透过来,像小冰渣刺着皮肤。闻清澄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然后梁珏感觉身边的人朝自己又靠拢了些,随即他身上的热乎气就传了过来。
两个人挨的近了,好像都更暖了一点。
但方才闻清澄的问题却让梁珏心里有了些压抑不住的烦乱。
因为他从来没想过是不是真的喜欢过谭沂。
那个时候因为谭沂后来经常会来王府找他,两个人自然就开始变得熟络。有一次谭沂带了一坛酒过来,两人边喝边聊,时辰就晚了。
“太子哥哥,这会外面都宵禁了。”他小心地试探道,“我能不能明日再回去?”
于是那天晚上梁珏命人收拾了一间客房出来,谭沂就在梁珏王府上过了夜。
可莫名地,谭沂在梁珏宫里过夜的事情居然不胫而走了。
宫里人虽没有大肆张扬,随便去嚼一个皇子的舌根子,但还是一传十十传百,没过几日整个皇宫里的人就无人不晓了。
其实一个当朝官员之子在皇子的王府里过夜这种事也没什么,甚至根本不值得被传得沸沸扬扬。就像楚齐打从穿开裆裤起就跟梁珏混在一起,也从没见着有人将这俩传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可偏偏这一回,也不知道是哪个人先开始传的,还描述得有模有样,说是光禄寺卿檀朔辛之子谭沂有断袖之癖,勾引当朝二皇子梁珏。两人经常在东宫私会甚至过夜,大行苟且之事。
大概是这件事传得太过真切又充满桃色,每个细节都让人觉得一边惊疑又一边忍不住窥探。——就好像不小心知道了什么天大的秘密,原来那个极受皇帝器重又成熟稳重的二皇子梁珏私下竟有龙阳之好,还与朝臣之子相互勾结,怕是在为今后夺权做准备。
那时候皇上正要公布东宫人选,但一时间关于太子的各种传言甚嚣尘上,后来众人见太子也不出来否认,就开始传其大概有什么难言之隐又或者是怕事情败露,才会霸着檀家小公子,还不愿将真相说出来。此等气魄委实没有担当,难堪太子重任。
其实事实是,梁珏从一开始就想将事情真相奏明皇上,然后让皇上去做定夺。
毕竟他和谭沂之间清清白白,顶多是一个皇子一个京官之子走得近了些,没有足够避嫌而已,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可被他人指摘之处。
但谭沂跪下来,哭着跟梁珏求情,说绝对不能告诉皇上,理由是这件事如果一旦梁珏去澄清,在别人眼里其实就是越抹越黑,等同坐实了自己勾引皇子一事,那他以后出去就再也说不清了,到哪都会抬不起头来。
就在谭沂和梁珏的事理不出头绪,乱成一锅粥的时候,檀朔辛却碰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岱州巡抚因年岁已高,向皇上提交了辞呈,决定告老还乡。于是皇后私下密会檀朔辛,询问他是否有意接替岱州巡抚一职。
要知道岱州地处西南,土地富饶,资产丰富,当地巡抚不光是正二品,而且是个名副其实的肥缺儿。
能让檀朔辛连升三级当然求之不得,连声答应,而皇后给檀朔辛的条件也很简单——岱州以前是二皇子梁珏的地盘,但梁缚想要收入自己囊中,需要朝中有个有分量的人站出来替梁缚说话。
面对此种状况,檀朔辛一个磕巴都没打就应了下来。
但他万万没想到,在一切都顺风顺水之时,梁珏那边却给他出了个不小的难题。
因为谭沂闹着一直不让梁珏出去澄清二人关系,时间一长,朝中对梁珏指指点点的人就越来越多,于是梁珏思忖再三后,决定快刀斩乱麻,觉得他和谭沂之间与其这么不明不白地拖下去,不如干脆将谭沂招入王府做幕僚。这样既免去谭沂的后顾之忧,也可以让两人的关系变得名正言顺。
谭沂听到这个提议总算安心下来,因为那时他已对梁珏心动,而这样一来两人的关系就可以光明正大,以后可以经常同喜欢的人在一起,也是满足了父亲对自己的要求,两全其美,皆大欢喜。
可当他兴致冲冲地迈进檀府大门时,就迎面撞上了父亲劈头盖脸丢下一句:“尽快和二皇子撇清关系,五日后全家迁往岱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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